房掌柜听罗逢这样说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对罗逢问道:“罗老弟,那你就跟老哥交个底……这位白老板,是不是跟云会长……”
说着,房掌柜吞了后半截话,两根手指在空中颇具暗示性地拉近拉远比划了两下。没想到罗逢见状,顿时黑了脸。
“房掌柜,云会长会选择白老板自是为了分号经营考虑,你却将事情想得如此龌龊,莫非在你看来,云会长是个假公济私,将自己半生心血开玩笑的人?”
听罗逢把话说得这么重,房掌柜急忙摆手否认:“不不不……我哪敢有这意思!我是想,假如云会长对这位姑娘有点什么意思,我也好知道怎么安排。这经营分号的事情可是又多又杂,我总不能让人家在我这儿吃苦受累吧……”
话说得虽然好听,但罗逢却清楚地听出了房掌柜不想让白思瑜真正沾手分号经营的意思,他冷笑一声。
“交接之后,分号的事宜自是由总管事来安排。哪有您掌柜的反过来安排总管事的道理?至于吃苦受累,不是还有您和那么多伙计呢吗?就算真的事多又杂,若是白老板愿意管,旁人有什么资格插手呢?”
说着,罗逢便不再与对方多言,抛下还有话想说的房掌柜就转身进了里屋。
此时白思瑜已经悠闲地喝上刚沏好的茶,小宋则站在一旁,一脸殷勤地向她介绍着这茶叶的产地和品种的优良。白思瑜很是给面子地好好品了品,随后夸了好几句茶好沏得更好,将小宋夸得眉开眼笑。
罗逢进来时脸色还是不太好看,白思瑜打量了一会儿他,眼神示意小宋,小宋很快给罗逢也倒上了一杯,随后安静地退出了待客茶室。
“怎么了?房掌柜是不是对我很不满啊。”
白思瑜笑着问道,罗逢急忙装作无事那样回答:“没有,您别多想,房掌柜只是和我问些京城的事……”
白思瑜打断道:“行了,我都猜得到他向你问了什么,说了什么。这并不奇怪,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这样想的。罗逢,难道你敢说你最初来给我送信时,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吗?”
被这样问,罗逢顿时一脸窘迫。
“思瑜姑娘,我……”
白思瑜指了指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清茶,示意罗逢坐下。
“我并不在乎一个陌生人初次见我是怎么看待我的。如果这个人与我只是萍水相逢不会再有交集,那么他的误解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影响。而如果是注定要长久深交的人,一些错误的想法自然会随着时间和了解而改变。房掌柜的误解,你完全不必放在心上。来日方长,时间到了,一切自会迎刃而解的。”
说话间,小宋忽然抱着一大堆的账册艰难地抵开门走了进来,那堆账册看上去有新有旧,摞起来高过了小宋的头顶,罗逢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当小宋终于将那堆账册“砰”地一声闷响放在桌上时,一张瘦削的脸都已经憋得通红。
“呼……呼……白老板,这些……这些是房掌柜找出来的这两年的分号账册,说是既然您要接手总掌柜之职,得先了解一下咱们分号的业务往来还有经营状况,看账册是最直观的……呼,这些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业务的,其他的房掌柜还在让人整理翻出来……”
罗逢看着堆得满桌几乎快漫到地上的账册,惊讶地对小宋问道:“这么多?为何没有清晰一些的总账目?”八壹中文網
小宋为难地说道:“这……房掌柜说总账目前两日正好送回京城商会本部去审验了,起码要一个月后才能送回来……”
罗逢闻言顿时怒了。
“早不送晚不送偏偏这时候送走了?他房聪几时收到的信?知道新任总管事要来必要先看账本,他还把总账目送去京城?这几年在分号他若都是这样做事,这个掌柜我看他也别再当了!”
白思瑜翻了一下桌上的账目,出声对罗逢劝阻道:“算了算了,既然都已经送走了,总不能临时让人再追回来。这些账目虽说繁杂了些,但胜在详细,就先看这些吧。”
罗逢惊讶地问道:“思瑜姑娘,您真的要直接这样看?那也太费神了。我让房掌柜立即派人去催,尽快将总账送回来……”
白思瑜摇头道:“那也得要半个多月时间啊,咱们总不可能在洛城等上半个多月。来都来了,洛城离丰城一天多的路程,何必再来回折腾呢。我既然要全盘接手,总要对整个分号的经营来往有个全面了解,看这些就挺好的。罗逢,你去帮我在城里订两间客栈的房间,大小条件无所谓,只要离分号近一些就可以,顺便再替我多拿几台烛灯。晚上看东西我最怕光线弱,太伤眼睛了。”
听白思瑜的意思,这是准备挑灯夜战了。罗逢本还想劝阻,但看白思瑜已经开始认真地对着账目一条一条地看起来,他便不忍再出声,只得瞪了小宋一眼,出门去安排白思瑜吩咐的事情。
罗逢出门后,小宋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小声地对白思瑜问道:“白老板……那,我再替您去沏壶茶?”
白思瑜抬头看向小宋,见小厮的一脸的懵懂神情,她笑着点头道:“那更好啊,清茶提神,而且说真的这茶我还没喝过瘾呢,麻烦你了。”
小宋应着声走出了里屋,转了个弯没走两步,就碰上了躲在一边观察里屋情况的房掌柜。
“掌柜的,您在这儿干什么呀?”
刚问出口,小宋就被房掌柜拉着问道:“怎么样,那姓白的小丫头准备走了没?”
“走?没有啊,她已经开始看账本了,说是有点多所以得花的时间长一些,这不已经让罗小哥去城里订客栈房间了。哦对了,掌柜的,库房里还有多的烛台油灯没?”
房掌柜闻言一脸的不可思议。
“她真要看那些账本?你有没有跟她说这只是一小部分?那儿还有一仓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