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刚才的那个琴谱,舒瑾萱摆正了琴,照着谱子弹了起来。指尖流淌在琴弦上,清清凌凌的声音流泻出指尖,先是一个人千山暮雪,静夜独坐,琴音有一种空茫和孤寂之感,渐渐的琴音里便多了一丝颤动,一丝欣喜,一丝牵绊,一丝缠绵……
一个人变成两个人,千山暮雪也有了韵味,静夜赏月也不再孤寂。然后缠绵悱恻变为万马奔腾,城下厮杀,一览山河。琴音多了苍凉和无奈,有看坐等白骨化成灰之感。
然后便是无尽的心伤之感,似乎孤雁少了伴侣,丝丝颤颤尽是黯然伤魂。然后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琴音又回归了最初,山水田园,你耕我织,下棋品茗,赏花弄月。平静的幸福原是来的如此不易。
一首作罢!似乎心有感触。舒瑾萱指尖摸在琴弦上,忽然涌上一种历史的沧桑感,似乎看到了一个白衣公子静坐抚琴的情形。如此惊才艳艳,该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清风吹来,感觉脸上凉凉的,舒瑾萱伸手一摸,才发现脸上满是泪水,竟是没有发现。转眸,但见云墨白不知道何时出来了,站在院中看在坐在房顶上的她。
云墨白摆弄着手中的萧,看着舒瑾萱身前的琴和曲谱:“你可否发现这琴谱中可有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舒瑾萱一怔。
“你没有觉得么?可能是我的感觉差了。”云墨白扔下一句话,看了一眼手中的萧,然后缓步走回了屋。
舒瑾萱疑惑云墨白的话,再次的将刚才的曲子弹了一遍,没有发现异常,很凄美的曲子,她似乎看到了两个相爱的人缠绵悱恻,轰轰烈烈的一生。然后相守田园,获得平静的相守和幸福。
看看这个小小的山谷,大概就是在这里避世的吧!一定有出去的路的,可是出去的路在哪里?
舒瑾萱唇瓣微微的抿着,毫无疑问,她还是想出去的。如果就这样的在这里待一辈子,她不敢想象外面牵挂她的人和她牵挂的人将会如何。
已经六日,她想外面的一切。想白芷,想墨竹……想青蓝青叶……
这时候房中响起了箫声,云墨白在吹箫,只是一曲清泠的山间小调,在他高超的萧音下,如今无疑是最好的舒缓人心情痛苦和急躁的最好曲子。
两遍箫声过后,舒瑾萱终于平静了心情。好笑的揉揉额头,舒瑾萱抱着琴起身。
转眸向下看去,只见云墨白一直保持着刚才站立的姿势仰着头看着她,凤目深邃,周身笼罩着淡淡的伤色和黯然。
舒瑾萱一怔,刚要说话,云墨白已经当先的走进了屋。留给舒瑾萱一个清寡孤寒的背影。舒瑾萱蹙眉,不明白的看着云墨白的背影,他似乎不高兴。
也许她明白是为了什么,但是心底暗暗的叹息了一声,即便是明白又能如何?她要如何接受他呢?
伸手捂住微微疼痛的心口,舒瑾萱久久的坐在房顶上。云墨白则是再次的站在了窗前,久久的看着院中的玉石,两个人这一站就是小半日。
脚步轻快的走进屋,当触到窗前站立云墨白黯然的背影,舒瑾萱刚轻松下来的心又沉重了几分,抿着唇犹豫了一下,舒瑾萱放下琴,抬步走了过去,轻声道:“我想,很快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嗯!”云墨白应了一声。并没有回头。
舒瑾萱看着云墨白的侧脸,他沉浸在自己编织的云雾里,朦胧的让人看不清他身边的想法,只觉整个人带着一丝暗沉。
张了张嘴想要再说什么,但也不知道说什么。舒瑾萱转身,走到床上躺了下来。伸手入怀拿出那本手札看了起来。先是带着些漫不经心的态度,渐渐的便看的入神起来,时不时的还啧啧称奇。
手札的作者当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怕是如今的天下无人能相比。
听到身后翻书页的动静,云墨白回头看了一眼,凤目有些迷蒙飘渺,那个女子静然的躺在那里,脸上表情丰富。只是这样的看着她,便觉得整颗心都是被填满的。
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恼,都融进了他的心脉骨血,再也难以根除。他甚至就想着没有出口,就这样的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他也心甘情愿。可是就连他自己都不相信这会成为现实,他早就知道这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他们一定会出去的。
只要一出去,他就只能看着她投入别人的怀抱。只要这样想着,他便痛的不能自己。
须臾,云墨白回头,对着舒瑾萱道:“萱儿,我们琴箫合奏一曲吧!”
“嗯?”舒瑾萱拿开书本,讶异的看着云墨白。
“就刚才你在房顶上弹的那首曲子。”云墨白轻声道,声音平静。
“明天再弹也是一样。”舒瑾萱摇摇头,她如今看的正入迷,不想干别的。
“也许,我们明天就出去了。外面的情形不用想也知道,出去等着我们的会是什么。以后也不一定有机会了。就弹一曲吧!”云墨白走过来,伸手将舒瑾萱手中的书拿开。
“那好吧!”舒瑾萱放下书。
“我们去湖边,那里凉快!”云墨白拿着萧,一手帮舒瑾萱将那把琴抱上。
“嗯!”舒瑾萱点点头。见云墨白兴趣挺大,不忍心连这么小小的要求都拒绝,恋恋不舍的看了那本手札一眼,然后跟着他出了门。
两个人来到湖边,云墨白坐在草地上,舒瑾萱也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伸手入怀拿出琴谱,摊开在两人中间。
“开始吧!”舒瑾萱将琴摆在腿上,冲着云墨白点点头。
云墨白看着琴谱,眸光扫过舒瑾萱腿上的琴,又看向她静然纯美的小脸,凤目闪过一抹幽光,快的一闪即逝。也点点头,将萧放在口边。
舒瑾萱觉得云墨白哪里不对,但也说不出哪里不对。便收了思绪指尖轻触琴弦,一丝丝流水的音符溢出。与此同时,云墨白的箫声也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