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男人们听到女眷的声音，纷纷放下手里的酒盏，转过头看向这边。
就连早已入睡的外祖母外祖父，也被小王氏的哭声吵醒了，穿好衣服冲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仇家上门了呢。
出来一看，小王氏并没有什么好歹，衣裳整整齐齐的。
陈田氏松了一口气，沉着脸呵斥：“小王氏，大过年的你哭什么哭？念念和小妹都在呢！”
陈忠言脸色涨红，见母亲生气了，连忙扯了扯小王氏的衣袖。
“别闹了，大家都在守岁呢，有什么事咱们回到屋里再说。”
小王氏掀了掀嘴皮子，将陈忠言推开，哭得更大声了：“你这死鬼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呜呜，我嫁到你们陈家容易吗？这念念也是个没良心的，我都是为了她好，她竟然对我这个三舅母不敬，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你们不满意我这个媳妇儿吗？”
小王氏见柳念念母女互相搀扶着，站在旁边看好戏的模样，顿时就怒火丛生了。
但她正哭着呢，可不能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便匍在陈忠言的怀里，粉拳一阵阵锤在他胸口，控诉着他的没良心。
听着小王氏哭诉的话，陈田氏气得粗气直喘，杵着的拐杖都有些不稳了：“大过年的嘴巴发痒，欠抽是吧？小王氏，你倒给我说说看，念念怎么没良心、怎么好心当成驴肝肺了！？若今日说不出所以然来的话，我陈田氏定然要好好管教一下你，这大过年的，你不给咱们家好过，我也不想为了你死撑着一张脸皮了！”
这是豁出去了的感觉啊，也对，毕竟小王氏从嫁到陈家以来。
就没啥让人满意的地方。
因为丈夫跟其他兄弟不一样，不是做屠夫的。
所以娶回来的小王氏，是个十足的娇娇女，平日里也不会下地干活、更不会操持家务。
既然今天说开了，陈田氏也趁机发作了。
“大嫂，我们先进去吧。”二舅母吸了一口凉气，为了避免波及自己，便怂恿着王氏。
想先退一步。
点了点头，刚要走，陈田氏就先开口了。
“你们谁都别走，今日是过年，咱们也开一个自家的谈话。”
陈伯言、陈叔言两兄弟看了看陈忠言，点点头，如坐针毡地留了下来。
陈田氏先将丈夫搀着，一同坐在了炕上。
“念念，你先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竟然不尊重你三舅母。”
柳念念点点头，走到陈田氏的身边，语气有些撒娇：“外祖母，我也是太气了，才忍不住骂了三舅母一顿的，这大过年的，也不太想闹什么不愉快。可您真觉得，提议让我换个丈夫这件事，三舅母是为了我好吗？我与云成虽然分居两地，但也没到那种和离再嫁的程度吧？大过年的说这种话，是真戳了我的心呢！”
换丈夫？
这种话……小王氏一个长辈怎么说得出口？
“混账！”向来爱妻的陈忠言一耳光甩了过去，小王氏被打蒙了。
整个人僵在原地，不敢置信。
“三哥，好好说话别动手！”陈氏吓了一跳。
连忙上前将小王氏拖到自己怀里，细声安慰着。
好歹是一家人，有什么误会说开就行了，何必动手动脚呢。再说了，小王氏本身年纪也不大，顶多比柳念念大五六岁这样。二十多的年纪，能懂什么呀，好好教导就是了！
可陈氏的好心却没有得到半点回报，小王氏哭声越来越大，一把将陈氏推开：“我不需要你在这里假惺惺的，呜呜呜，你们母女都是没有良心的。明明已经挣得足够多了，都不肯帮衬一下我们陈家三房，大房二房都得到了好处，就你柳念念，还任由自家三舅跑镖，在刀口上讨生活！我说说怎么了，不还是为了柳念念好吗！张云成去参军回不回得来，还是个未知数呢，难道我有说错？”
上阵打仗的男儿，本就是九死一生！
陈家人陷入了沉默当中，不知道该怎么跟陈氏与柳念念解释。
对，张云成回不回得来的确是个未知数，但小王氏这个长辈，就不应该谈论！若是关心，大可以在心底央求佛祖，保佑外甥女婿早日回来！
“原来说到底，三舅母是在怪罪我，没给三舅安排差事呀！”柳念念脸上出现了一抹嘲讽，又道：“不过你真的和三舅交心了吗？之前我想着让三舅来作坊帮忙运货的事，难道你一点都不知道么。三舅母，那张嘴可积德吧，我这个做外甥女的不好说得太过分，但也不代表我是个任搓圆扁的。哪怕是亲人，也别诛我的心……”
陈忠言吸了一口凉气，脑门上凉汗一阵阵地滑下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妻子是因为这件事才发难柳念念！
当初自己拒绝柳念念，完全就是舍不得镖局的兄弟们，所以才不肯去‘思念刺绣作坊’干活的！可没想到今日会给外甥女与妹妹带来灾难。
小王氏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会是这样，现在可算脸都丢光了。
陈田氏哼了一声，“闹完了吗？甘心了吗？小王氏，明天就初三了，你回娘家呆几天再回来吧！免得给家里带来不愉快。”
“什么？你竟然要把我赶走！婆婆，我为这个家也生了娃呀，你怎么能厚此薄彼呢！心咋个这么狠……呜呜呜，陈忠言，你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自家婆娘被欺负了，也跟哑巴一样，半天打不出一个屁！”小王氏真的被气到了，别人咄咄逼人也就算了，她同床共枕的男人，竟然也选择偏帮外嫁女，而且还甩了自己一个耳光！
好啊！回了房间，有本事别哄自己、也别碰自己！
“帮你？拿什么理由来帮你？！”陈田氏嗤了一声，手指颤颤巍巍地：“你那把嘴呀，我没抓把粪塞里面就很不错了！大过年的什么话不好说，非要诅咒自己的外甥女婿！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只要我陈田氏没死，谁都不能欺负我女儿、欺负我外孙女一根汗毛！否则别逼我把你们逐出家门！都听到了吗？！”
陈老头虽然还活着，但这个家到底还是陈田氏做主的！
王氏和二舅母对视一眼，连忙福身，异口同声地回答：“儿媳知道了！”
陈伯言拉着陈叔言，也连忙道：“儿子知道了，定不会让妹妹、让念念受到欺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