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陈鄂家的所谓的“学规矩”,便是让姜苍兰在那儿埋头洗衣裳,嫣儿便明白,陈鄂家的这是故意在整她了。
她轻微地冷笑一下,也不戳破,径直把胳膊上的食盒放下来,对陈鄂家的说道:“这是小世子叫我来带给这丫头的,还不快喊她进来吃?”
陈鄂家的探头看了一眼,见这食盒里的都是些精致的吃食,尤其那糕点,做得别提有多剔透可人,叫人馋涎欲滴了,这可是寻常人想吃也吃不到的呀。
想到便宜了姜苍兰那小妮子,她便瞬间耷拉下了脸色。
可又转眼间,她强扯出一脸的笑容,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奴马上去叫。”
不多时,姜苍兰便跟着她进屋来了。
听闻眼前的这位漂亮姑娘正是薛湛身边的大丫鬟,姜苍兰的胸口五味杂陈。
薛湛还记得她,这让她一点也不觉得惊讶。
既然他能叫人来探望她,那么是不是说明,她可以如愿回去他的身边了?
可在见到这位嫣儿姑娘的时候,她又不免有些自惭形秽。
如同这般漂亮又气质出众的姑娘,就该是配在薛湛身边伺候的。
嫣儿看着姜苍兰,勾起涂抹得油亮亮的红唇,莞尔说道:“小世子说许久不见兰儿姑娘怪想念的,特意叫我过来给你送些吃食。”
她拍了拍食盒,“喏,这些糕点可都是甜滋滋的,小世子说兰儿姑娘最喜欢吃甜食了,是以叫我多拿了些过来。”
姜苍兰微微挑了挑眉头,只是淡淡说了声,“多谢了。”便再没了下文。
见姜苍兰的神情淡淡的,嫣儿虽然有些出乎意料,却也不打算追问什么,向陈鄂家的告辞,就向着外面走去。
陈鄂家的忙不迭地把人家送到了大门口,还嘱咐其时常来坐坐,那巴结讨好的模样要多寒碜人就有多寒碜人。
等她回来后,却见姜苍兰离开了屋子,那食盒还在屋里面原封不动地放着呢。
她怪异地看了眼姜苍兰,嘟囔了一句,“人家给你面子你还不知好歹给人家脸色,好东西也不知道接着,真是个榆木疙瘩!活该一辈子在这里打杂!”
姜苍兰既然摆明了不要这吃食,她便理直气壮地走过去提起食盒,到里面兴致勃勃地吃去了。
而姜苍兰何尝不眼馋这些好东西?
只是那嫣儿所说的话不免使她陡生疑窦。
她最喜欢吃甜食?笑话!
薛湛与她在一起那么许久,老早就知道她并不十分挑剔,只要是吃食都能下咽,但求能够填饱肚子就行。
若说她有什么特别喜欢的,那便是酸溜溜的东西,比如话梅、酸枣等物。
以往得了这些好东西,薛湛头一个便会拿来给她……
可这会儿嫣儿拿来这些吃食,显然并非是受了薛湛的吩咐。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嫣儿一定有问题。
过了半晌,却听屋内传来一声惨叫。
“哎呦,疼死老娘了!”
同陈鄂家的最亲近的霜儿赶忙跑进去,不多时便将其扶了出来。
“不行,我要上茅厕!”
陈鄂家的说着,挣脱开霜儿,如同一只脱缰野马似的冲了出去。
“姑姑……”霜儿紧赶慢赶着跟过去,竟是追也追不上。
众人直看得目瞪口呆,不明白究竟发生了怎么一回事?
过了好一阵子,陈鄂家的才踉踉跄跄地回来。
她刚一回来,便径直走到姜苍兰的跟前,一把将她的衣领子提起来,一个狠戾的巴掌便要扇上去,“好你个兔崽子,吃了那些东西老娘就肚子疼得厉害,拉稀个没完没了。说,是不是你在里头动的手……”
话还没说完,她便如同茄子一般蔫了下去,那巴掌也自然而然转回她小腹上去了。
“不行不行,这肚子又开始跟搅和泥巴似的了……”
说着,她便顾不得姜苍兰,转身又跑了出去。
众人诧异地看向姜苍兰,企图由她这儿得些疑团的真相。
可姜苍兰并不想解释,依旧蹲下了身子,继续默不作声地捶打着衣裳。
她心里却愈发笃定了,是那嫣儿有问题。
陈鄂家的几次三番地回来又转回去,直折腾到傍晚,她到底连发作的力气也没有了,直接就躺倒在床上,叫人去找郎中来。
郎中来时,她已经是奄奄一息的了。
那郎中为她诊断了一番,抚着胡须喃喃地道:“怪哉,这么严重的腹泻,看起来跟吃了大量的泻药一般。”
陈鄂家的也不知道听没听到,只是在床上哼哼着。
“幸亏这是个成人,倘若是个不到十岁的孩童,似如今延请大夫晚了,可能早就承受不住,一命呜呼了。”
在门前同旁人守着的姜苍兰听了,眉心一动,恍然明白了什么。
最终,那郎中为陈鄂家的开了些药性同样厉害的治腹泻的药,说是得多吃几副才能渐渐好转,想要一下子就恢复如初显然是痴人说梦。
霜儿领下,送走了郎中,顺手就把药包丢给了姜苍兰,毫不客气地道:“药你去煎,若是伺候得姑姑好转不来,你就等着挨罚吧!”
姜苍兰接住,一言不发地就去煎药。
果然如郎中所言,直过了两三日,陈鄂家的才算回转过精神,重新耀武扬威起来了。
她头一个来找的便是姜苍兰。
她明知即使有泻药,也并非姜苍兰所下,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承认是自己把人家的食盒给抢了独享。只好转变了矛头,指责其故意拖延时间,愣是两三日才使她好转起来。
这惩罚自然也是必不可免的。
姜苍兰不得不又独自清洗了所有的下人衣裳,一直做了整整三日,才使陈鄂家的消了心头之气。
这一日,姜苍兰再来灶房时,顺婶子捉住她的手,心疼地道:“哎呀,陈鄂家的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竟然把你活活折腾成这副样子!”
她的手已经磨破了好几处,也不知搓衣裳时那生疼的苦她是如何经受过来的?
姜苍兰摇头莞尔,“婶子我没事,这点苦算不得什么。”
是啊,相较于曾经她从路上与薛湛所经受的那些苦,这些苦不过是在身上挠痒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