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轩趁机提议道:“儿想着,不如明年开春给湛儿请位先生教导他诗文,不然文武太过偏颇了也不好。”八壹中文網
薛瑞夫妇只觉得此话没错,也就应允了。
新年之后,天气逐渐回暖,青绿的树芽也渐渐地冒出了枝头。
薛子轩果然从外面请来了一位乔先生,叫人通报给薛湛,明日前去私塾里上课。
当听雨轩中人听闻这个消息的时候,顿时忙碌了起来。
薛湛头一次拜见乔先生,得做足了规矩才行,穿得也得板板正正和人心意,如此才能博得先生的好感。
至于那规矩,院子里的人都是不懂的,不禁犯起了愁。
还是姜苍兰出了主意,说老夫人是教养过孩子的,应当对这事儿再清楚不过,薛湛完全可以去请教她老人家。
薛湛也就乖顺地去了。
果然如姜苍兰所说,老夫人对这礼仪再清楚不过。且不仅将一应细节叮嘱了薛湛,还为他准备下送给先生的见面礼。
这一下,众人心里才踏实了起来,只盼着薛湛能顺顺利利地入学,学出个有所成来,好给听雨轩长光。
翌日,薛湛带着见面礼去了,陪同他的有二郎和满堂两个人。
因男子的私塾丫鬟是不能跟去的,是以巧儿和画眉等人再想去探看个一二,也是痴人说梦。
不想满堂去了没多久,便被打发回来了,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你怎么这么早就自己回来了?”巧儿放下手里的活计问道。
“别提了,那先生说小世子身边只需要一个人伺候,就将我打发回来了。”
“那你也用不着这么垂头丧气的呀。”巧儿白他一眼,只以为他小题大作。
“若是只有这么一件小事儿我也不至于如此了。”满堂嘟囔着道,“咱们主子准备了这么久,一通跪拜又敬茶的,那贵重的礼先生也收下了,结果却被先生骂作不懂得尊师重教,罚他在墙角站上大半天呢。”
姜苍兰听了,眉心不由微微蹙了起来。
他们准备得也够妥当的了,怎的还被叫做不知礼数的?
且初次见面,这位乔先生就敢给堂堂小世子立下马威,架子也太大了些吧?
“这位乔先生是哪里人?从前在哪家书院教学的?”
“听说是东边白鹭书院来的,因为战乱书院办不下去,这位乔先生就云游到这边来了,又巧遇了咱们世子爷,才被其请了来。”满堂说道。
听起来倒也没有什么猫腻在里头。
兴许世上的先生大多是这样严厉的呢?这样想着,姜苍兰也就稍稍释然了。
时日还长着呢,兴许过几日先生就喜欢上这个聪明伶俐的学生了。
结果,等薛湛一回来,姜苍兰的心又不由地揪紧起来。
他是被二郎一路背着回来的,下地后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像是腿部受伤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姜苍兰心疼地扶住薛湛,着急地问着。
薛湛还没发话,二郎就愤愤不平地道:“别提了,那先生可真是古怪,头一日不教别的,就教小世子在石头地上跪着,说这是学生最起码的礼仪呢!”
“这样看来,做学生也是怪苦的。”巧儿吐着舌头感慨道。
姜苍兰的心里却愈发打起了鼓。
她总觉得这位先生透着股古怪……
“我看这位先生哪里是教礼仪,分明是在故意折磨小世子呢!”二郎继续替薛湛打抱不平。
“行了,那可是小世子的先生,我们怎么可以在背后指责他呢?”姜苍兰正色地说道。
毕竟她得在薛湛面前做出尊师重教的榜样来才行。
薛湛觉得姜苍兰说得有道理,心里的怨气也就消逝一空,“兰丫头说得没错,先生教什么我就学什么,等学会了也就不会觉得这么苦了。”
连幼小的薛湛都如此“通情达理”,二郎他们哪里还敢置喙一字半句的呢?当即也就闭口不言了。
饶是姜苍兰觉得薛湛理应听从先生的教诲,可当她扶他回去屋子里,见到他膝盖上通红的印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口泛起一阵阵的疼。
她仔细为他涂抹了伤药药膏,又特意连夜为他赶制了一对护膝,一大早就给他套在了里头。
结果这一日回来,二郎说他们依旧学的是“跪拜礼”,可薛湛的腿明显比前日利索,显然是那对护膝起了效用。
如今一连学了三日,这“跪拜礼”到底不学了。
可再一日,薛湛回来时依旧是怏怏不乐的样子,二郎也依旧脸色发青,却憋闷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得知薛湛今日又挨罚了,被打了好几下手心,姜苍兰连忙将薛湛的手拿起来,入眼便是触目惊心的两道红杠!
“这先生,下手也太狠了!”姜苍兰的眼眶中不由地充盈了泪水,心疼得跟自己挨了打似的。
“兰丫头别哭,是湛儿愚笨,不怪别人。”薛湛帮姜苍兰抹了抹眼角,懂事地道。
可他的话又有谁相信呢?
所有人都觉得,薛湛一点儿也不愚笨,而是恰好相反。
姜苍兰镇定了一下,才又问道:“今日他又是为了什么罚你?”
薛湛低下了头颅,喃喃地嘟囔道:“我没有背出课文。”
“昨日学过的不是背过了吗?”姜苍兰诧异地问。
昨夜还是她亲自教会他背的呢。
“先生让背的不是那篇。”
“那是哪篇?”
“是《中庸》上的第一篇。”
听了薛湛的回答,姜苍兰一时怔忡愣住。
“《中庸》?”她虽然没有上过学,可也大概知道,《中庸》并非给这么年幼的孩子学的,那得等学生明白事理了,才能够晓之于理教得通的。
这会儿先生不该是只教些《千字文》、《百家姓》之类识文断字的书吗?
在得知乔先生不仅让薛湛一字不差地背诵过《中庸》,还是在他读过一两遍后便让其自行记诵住,姜苍兰心里的疑问便更深了。
这分明就是在故意刁难薛湛嘛!
而薛湛太过天真,还当真以为是他自个儿太过愚笨,无论如何也记诵不住那篇文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