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要的女人,别人硬要塞给他,如今看来,只是为了政治联姻而已。
而他真正想要娶的女人,却要而不得……
他想要回绝,可话到嘴边重又吞咽了回去。
即使推拒了这一个还有下一个,无论如何他也摆脱不了成为牵线玩偶,任人摆布的命运,他又何必做这无用功呢?
这一日回去,薛湛是沉着脸回去的,一副抑郁不得志的苍凉模样。
姜苍兰见状,赶忙随着他进屋,询问他怎么了。
薛湛向来对她没有什么隐瞒,何况是这样天大的事?
只是在向她陈述过后,他紧接着举手起誓道:“你尽管放心,我绝对会对我说过的话负责到底,所起的誓还起着效用呢。即使她进门,我也不会碰她分毫,只会等着将来有朝一日娶你进门!”
姜苍兰在听闻薛湛要娶正室夫人时,无疑有些措手不及。
虽说她无数次想到过这么一日,也想到过往后要如何对待正室,面对着正室的威仪管制该如何自处……可真的事到临头,还是让她忍不住起了伤感与酸涩,心头泛起了跌宕起伏的涟漪。
从前她只一心替薛湛着想,是以甘愿将他贴身的位置让给对方。可是这会儿,她不知不觉中对他起了贪恋,不仅贪恋他的情,还贪恋他的恩宠,他的身子……
因这份贪恋和占有,她便也如寻常的女子般,对旁的女人生出了排斥。
是以在听闻薛湛起了这样誓语后,她头一次觉得甘之如饴,正合心意。
但她也明明白白地知道,这要是果真实行起来,该是多么的难于登天,无异于痴人说梦。
“为了我,跟你父亲对抗,值得吗?”姜苍兰小心翼翼地问道。
“值得。”薛湛想也不想地回答,又紧锁眉头,语音沉重地说道,“若是爹爹果真为我着想,就不会不问我的意见,只是自作主张地将我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我虽无法抵抗,可我也非任他摆布的傀儡,我的情还是由我自己来定夺。”
姜苍兰隐隐觉得,此时他的坚持,已不仅仅是为了她而已,还包括与父势的强权在做着隐隐的对抗。
她不再说什么,似是默许,又是随顺发展的侧立旁观。
既然她无法定夺自己的命运,那就让命运定夺自己吧。
婚期定在下月初九,还有不足一月的工夫。
老夫人也是后于薛湛知晓这事儿的,等知道了,当即就发了火,紧赶着将薛子轩给叫了过去。
她自是怨怪薛子轩不与她事先商议商议,就自作主张。毕竟她心里头早就有了主意,要把自家的外甥孙女儿给弄到府里来,好与自己做个伴儿。
这事儿她跟自己老妹妹也提起过,两家俨然口头上定了联姻,彼此觉得皆大欢喜。
哪里成想,自己这个小算盘就被自己儿子给轻易地一指头给戳破了,还让自己在人前失了信,如此她哪里能不气?
可薛子轩只是唯唯诺诺地应着,等她发作完了,才小心翼翼地提醒说,那白公可是惹不起的人物,若是国公府背信弃义,人家保不准立刻就投靠到芸王那头去了。到时候,抚州与国公府岌岌可危,恐怕任谁家都不肯将千金给送来了。
这话既然说得这么清楚,厉害分析得这么明白,老夫人哪里还能再说什么?也惟有将气闷憋在心里的份儿。
老夫人这边摆平了,薛子轩便积极地与白家那边联系起来。那丰厚的彩礼也早早地一应送了过去,上百只大箱子令白家志得意满,只以为自家的女儿跟嫁去了那皇宫中差不离。
薛家既然如此重视她,那么她嫁过去以后,必定也会得夫君的重视,轻易怠慢她不得。八壹中文網
可他们哪里知晓,薛湛的所思所想与他们的恰好相反?
可即使他如何想将婚期拖延,那婚期还是照常地如约而至,令他躲避不得,也为此苦恼不已。
他知一旦正室夫人进门,他与姜苍兰就鲜少有机会能够如胶似漆,每日里黏腻在一起了。是以这一个月来,他两人可谓朝夕都待在一块儿,夜里花前月下,晨起时一起去练功比武,三餐更是得一起用,你推我让下才能吃得津津有味,余味无穷。
姜苍兰本不喜欢做那些精细的糕点之类,可为了薛湛,她也开始鼓捣起这些来,这一月来可算满足了薛湛的味蕾。
薛湛什么好东西没有吃过?本不在意这些。可这些却是姜苍兰亲手所制,才显得特殊,让他视若瑶池珍馐,细细地品尝,几乎一口不曾落下。
这一月便似神仙眷侣一样的日子,叫两人铭刻于心,觉得一辈子也无法忘怀。
到得薛湛要迎娶那白家小姐的前一夜,他抚摸着姜苍兰为他新做的香囊,说道:“明日我戴着这个去,让我时时刻刻以为你就在我身旁。”
姜苍兰心绪复杂,却故意掩藏起这份凄凉,含笑说道:“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
薛湛又直直地看着她,紧握着她的手说道:“你放心,我心里的夫人也只有你一个,绝不会改变!”
这坚定的话语掷地有声,说得信誓旦旦,可姜苍兰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澜,心底里既感动又怀疑着。
她虽没有见到过白家小姐的面,可也知那必定是个国色天香的,不然白公如何不经试探就径直前来求亲?由这份自信便可见一斑。
且出身世家豪门的小姐们,打小便精通于琴棋书画的大有人在,才艺双绝的如此佳人,恐怕是个男人见到了都会魂不守舍,把誓言抛到了爪哇国之外吧?
虽心下存疑,可她也没有如同先前一般,促使着薛湛打消这个看似可笑的念头。
毕竟她现下也已对他动了情,无论如何不想与人共享他的恩宠,便也如同其他的小女人一般,心怀了“妄念”,以为他果真会一心一意地待她,绝对心无旁鹜……
薛湛对她翻江倒海似的心思不甚明了,见她低头不语,还以为她是信了他。
一夜的竭尽缠绵后,翌日天不亮薛湛便爬起了身,与姜苍兰依依惜别,不情不愿地随人出了院子。
恰似饱满的水瓶被一朝放空,姜苍兰心里头空空荡荡的,颓然落座在床边,眼泪一行一行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