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他，仿佛压制着极大的怒气，一个一个咬出那几个字。
然后便是沉默。
阳光透过树梢射过来，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几个来回。
我只能静静看着他。
他的表情，不可捉摸。
他的表情，没有表情。
我看着他。
虽然被他捏住了下颚，被他扳起了脸庞，我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却仍然是仰视。
想起白睛来时的那个下午，他从地平线走来，阳光从他身后射出，黑色的风衣边缘被渲染出一道金线。
那时的我，也是这样仰视着他，我心中的太阳神。
直到现在，还是不敢伸手去摸他脸上坚毅的线条。
只能这样看着他，目光在他的脸上搜寻……那是他的眼睛，虽然里面总是藏着我看不清的秘密，可是那黑黝黝的眼眸，还是让我沉迷……我喜欢他……那是他的鼻子，高挺笔直，虽然看起来会觉得很高傲，可我知道他不是那么冰冷的人……我喜欢他……那是他的嘴唇，薄薄的抿着，虽然说出的话有时好象很无情，但是他吻过我，我知道那有多么温暖……我喜欢他……喜欢他……
就这么痴痴看着他……仿佛过了几个光年，又仿佛只是一瞬……请让我这么继续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他脸上的表情忽然缓和，双手托住我的脸颊，喃喃自语道，“……没有关系了，不管怎样，现在在你身边的人是我，不是吗……”
我赶紧收起自己注视他的目光，将视线转向墙角，却发现抹不开眼中的那一层雾气……
他已就快从沉思中苏醒……
匆忙之中，我握住他的手，身体顺势转了一个圈倒在他的怀里，并将他的手放在我的腰上抱着——却是背对着他。
请让我再依靠你一次吧……你可不可以紧紧握住我，不让我从你身边溜走……可不可以……
这是黑色的教堂，在小小的顶楼里，他抱着我，一起听钟声……
……钟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他的脸颊慢慢贴上我的脸，我悄悄偏转了一下脸的方向，怕他感到我脸颊的湿润……
还可以有几次机会让他这样抱着我……不多了……好珍贵……可是我却只能这样背对着他让他抱住，泪眼中，阳光在墙上的投影一点一点模糊……
空气那么安静，好象呼吸都会打碎这一切。
他轻轻说，“刚才弄痛你了，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再听你提起在医院里的事情，还记得我们后来说过从头再来的话吗？我希望你将那中间的事全都忘记好不好……我只是……那样爱你……”
我希望你将那中间的事全都忘记好不好……
那样的话好熟悉……“噢，是吗？……那次不算数，请你忘记罢……只是记住这一次好不好，这才是我们第一次在一起用餐，请你这样记着好吗……”
为什么总是要我忘记，如果总是要我忘记我们之间的回忆，那么以后我不在你身边的时间里……那么长的人生里，让我怎么度过，如果无法回忆你……
可是我不想去问，就好像在医院里，我把筱莜勉为其难追讨回来的那件黑色风衣的碎片（这就是我让她作为和白乐文一起欺骗我的道歉礼物），用几个晚上的时间趴在被窝偷偷缝好了送给殷天赋，想给他一个惊喜，他却只是看着它好久好久，眼睛似乎又是湿润又是痛苦，低低的对我说，尚媛，现在，你只要记着现在的我就好，只要想着现在的我就好，只要面对现在的我就好，以前的事情都不要再提不要再想，只是爱着这样的一个我，现在的一个我……
那时，我被他眼中的晶亮震住，就那样答应了，什么都没有再问……而现在，我也不想再去问，只想这样好好的让他抱住……他会知道吗，有些事情我真的忘不了……不管我答应了什么，所有关于他的回忆，就像一个个拼图，我不能遗失其中任何一个……失去了一个，我就拼不出心中那个完整的他……也就，遗失了我心中所有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