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琴对凌秋的支持，顿时把场上的气氛给拉锯开来。
许菀脑袋耷拉，一副忿忿不平的模样，而凌秋则是从容淡定，如果她真的想干嘴仗，没人能说的过她。
“倪总，我……”许菀还想再说些什么，一张嘴，却被姚安茗一个眼神给盯了回去，只好默默噤声。
姚安茗收回警告的目光，神情泰然地将两颊的碎发捞至耳后，露出凌厉的下颌曲线。
“非常感谢倪总可以肯定我们凌主编的专业度，日后，我们也会继续把杂志的内容做到极致。”
姚安茗这句话说得官方但中肯，不偏不倚。
凌秋兀自抬头看了她一眼，指尖略带焦躁的动作渐渐缓和下来，继续埋头做会议记录。
“有姚总编把关，我对‘视觉’的能力都很认可，否则，也不会决定将明年的投资继续压在《pluto》身上。”
这算是今天会议上最大的一个好消息了，金主爸爸开口，众人都面露喜色。
“上一期的裙装主题，取得了卓越的成绩，我很满意，希望继续保持水准。”
倪琴话锋一转，“另外，‘视觉’作为一个奖惩有度的公司，根据各位的业绩能力，我代表投资方与公司做出了以下几点决策。”
“第一，因凌秋在公司担任主编期间，认真负责，业绩突出，经公司决定从即日起升任为副总编。”
“第二，因工作需要，原主编职位许菀，调任发行经理一职。”
“第三，解散a、b分组，统一合并采编部门的职位分划，以及，裁员名单会由姚总编另行通知。”
这三个通知下来，仿佛在一汪平静的湖面投掷了块巨石，泛起惊涟。
凌秋升职，a组成员倒是乐乐呵呵，默默给凌秋发来贺电。
许菀的调任，也在意料之中，她的确不适合负责内容这块，转攻商务资源算是回到了老本行。
只是……这样一来，凌秋和许菀瞬间从对手变成了队友，针锋相对的硝烟却丝毫未减，处境相当微妙。
大会结束后，裁员名单公示出来。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在上一期裙装画报的赌局上，a组赢了，b组输了。
没有任何意外，b组损失大半，剩下的人分散其他部门。
会议室里的人都各自散去，凌秋离开的时候，看见姚安茗还稳稳当当坐在原位，眯着眼眸，指腹轻轻揉搓着两眼之间，看着很是疲惫。
许菀也还在磨蹭当中，正打算出去的时候，姚安茗忽然睁开了眼睛。
“许菀，你留下。”语气生硬，甚至带着几分无奈。
凌秋的目光扫过两人，知道她们有话要说，就顺手关上了会议室的门。
空荡荡的会议室，气压骤然降低。
“安茗姐……”许菀小心翼翼地打破僵局。
姚安茗的脸色格外严肃，“许菀，你还记不记得，进公司的时候答应过我什么？”
“恩……好好做事，不给你添麻烦，可是我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啊。”许菀的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变成了细微的抱怨。
“那今天怎么回事？我叮嘱过你，在倪琴面前，不要耍小心思，你却还是这么激进，为什么一定要针对凌秋？”
姚安茗的责问过分直接，甚至是撕开了职场里的禁忌，直接露骨的把矛盾拎出来，放在台面上抨击。
许菀心感愕然，她直愣愣盯着姚安茗，眼睛里分明写着不服气。
“凌秋对我什么时候手软过？b组被裁员大半，她的人却什么事情也没有，这根本就不公平。”
“你错了，这个赌局就是因为太公平，如果是凌秋输了，她的人一样要离开。”
“我本来不会输……”这才是许菀最痛苦的地方，她做好了赢的准备，却还是输的不明不白。
姚安茗叹了口气，没有太多的耐心继续交谈下去，她最后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话。
“我答应过你的父亲，好好关照你，就一定会让你继续留在公司。所以，以后不要再把心思放在同事较量上。要让别人都认可你，就拿出自己的实力来。”
这是属于两个人之间的秘密，追溯到许菀的“空降”，其实，很多事情不言而喻。
许菀的父亲是姚安茗的恩师，所以，这份关系占据了私心，姚安茗对许菀的容忍和庇护，都是出于人情世故。
然而，这间接上就否认了许菀的能力。
许菀愣怔在原地，直到姚安茗离开会议室，才整个人颓然下来，无力地趴在桌上。
胜败乃兵家常事，在许菀急速调整心态的同时，凌秋所在a组却集结在办公室内，等待全新的工作安排。
三点过一刻，公司oa上，由姚安茗亲自发布了消息。
b组正式遣散，而倪琴投入《pluto》资金将延续之前会上的建议，成立全新的电子刊物，转任商务岗位的发行经理许菀首当其冲，已经为电子刊物物色到了优秀的技术外援团队。
官方邮件太长，程铎一个个字认真斟酌生怕错过什么有效信息。
徐小町背靠转椅，还没来得及划到下一页，嘴上已经开始抱怨，“这局赢得一点儿不痛快，弃车保帅，这许菀还屹立不倒。”
容倩一目十行，漫不经心地扫过邮件的最后几句，“这后路都给她找好了，谁能说什么，这么短时间找到技术公司也是她许菀的本事。”
“都别吵，”夏天直击重点，“看看是哪家眼瞎的公司要跟许菀合作？”
这也就难怪之前容倩会撞破许菀在频繁接触it行业的大头了，原来是为着这一步做些打算。
凌秋很是淡定地瞥了一眼，“哦，是mk啊，好公司啊。”
有这样的公司做技术后援，想来电子刊物准时出货是十拿九稳了。
可等一下，mk不是那个it直男俞铮在的公司嘛？
a组成员在背后讨论的声音仿佛渐渐飘远，凌秋陷入了短暂的静默，究竟是z市的精英圈子太小，还是人生如戏？
————
mk公司办公室，葛见洲端着咖啡壶从俞铮身侧走过，俞铮猛地打了个喷嚏，吓得他往后一缩。
“老大，你已经进化到对咖啡的味道都闻不得了？”
俞铮伸手拿抽纸，“不是咖啡，有别的味道窜进来了。”
葛见洲满腹狐疑，巡视周围一圈，“不对啊，整个办公室都是男的，你们谁喷香水了，站出来！”
“葛见洲，闭上你的嘴！”童童冷不丁翻了个白眼，猛踹他一脚，“我今天没喷。再说这味道……闻着像男士香水啊。”
“一个个都是狗鼻子，我怎么啥也闻不到？”葛见洲猛嗅了几下，仿佛一只觅食的野狗一般，弓着背，在办公室里窜来窜去。
忽然，一双已经绝版的球鞋，踏入他的视野之中，葛见洲缓缓抬头，见得眼前一个打扮得很是嘻哈，短发挑染成雾面蓝的少年，正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大叔，你看什么呢？”
葛见洲霎时感觉到了时代的隔阂，“……大、大叔？”他也就才刚从幼儿园毕业二十几年啊！
少年看也不看他，眼神直冲着二楼的办公室，“林致函呢？我找他有事。”
找老板的？
童童立刻打电话给前台，“孩子，你找老板要预约的，这楼下怎么放上来的。”
蓝发少年快步疾走，伸手卡住办公桌上的座机，脸上满是不耐，“我说，这位大妈，你们这里还有没有人答句话了，林致函在不在？”
大、大妈？
童童气得快要昏厥过去，索性葛见洲伸手搀扶了她一下，两人对视，表情满是委屈，哪家放出来的熊孩子，张口就是对90后的魔法攻击。
“他不在，”俞铮冰冷的话声从背后幽幽传来。
他丝毫没有挪移开自己的位置，手指仍在键盘上平稳地敲击着，“你要找他就去外面坐着等，这里是办公区，不欢迎小孩子。”
蓝衣少年眸光微愣，随即冷笑了声，“呦，架势挺大啊，不知道的以为这儿不是我爸公司，是你公司呢？”
他大步直冲俞铮而去，一眼就看到工牌上的姓名。
“原来你就是俞铮。”
俞铮抬了抬眼皮，眼中不带任何波澜，“原来你就是……儿子？”
蓝发少年顿时恼怒，“谁儿子？会不会好好说话？”
俞铮原本想说林致函的儿子。
但他脑内一时对应不上基因谱，这狂野的发色，不羁的造型，很难跟老板本人那样中庸友好，和气生财的商人形象对接。
面对怒火，偏偏俞铮冷静到了极致，因而看起来欠打至极。
他答道，“我不觉得你称呼适龄女性‘大妈’是什么很会说话的表现。想得到尊重，就得端正自己的态度。麻烦你，对我们的女同事道歉。”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这是一个懂得尊重女性的男人跟一个无理取闹的男孩子之间，胜负已分的战役。
而作为高压一线组唯一的女成员，童童几乎泪目。
叛逆期少年的怒火被引燃到了顶峰，脏话呼之欲出，手向着俞铮的领口而去。
“林珂，闹什么闹，你给我住手！”
林致函匆匆抵达战场，声音响震整个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