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衡光隐忍的眼尾里写满了克制,他只是低低说了一声,“我也能做到的。”
“我说过会保护你一辈子。”
他从楚莲的只言片语中,已经管中窥豹那些过去。
毕竟有了刚开学的那些对照情况,他几乎瞬间就懂了类似的事是怎么发生的。
以前,应该只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那个能一直站在她身边的人,才会显得那么重要吧。
他难过地望着楚莲,这一刻,他感觉离她好远,他忍不住重复了一遍,“你知道,我也能做到的。”
楚莲静静地笑了一下,但是令谁看都是一个安慰的表情罢了,“嗯,我知道,你很厉害的。”
“如果你在,一定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一个。”楚莲的笑中带着隐约的遗憾,“我知道的。”
他是这样的人,他绝对是会比刘竹还要义愤填膺的存在。
如果那时候有他的话,可能会有更多的不同吧。
但是没有如果。
人生总是会有先来后到的。
那个拉她走出黑暗的人,是刘竹和冷香,所以在她的内心中,他们的地位是永远无法被取代的。
就像一块烙印打在身上一样。
单衡光深吸了一口气,如果再说下去,他可能就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了。
他不停地眨眼,压着自己心里泛滥的酸涩,硬生生地转了个话题:“对了,那天把你锁在器材室的人,你心里有猜测吗?”
楚莲当然察觉到了单衡光的情绪,她其实也没想到话题会拐到刘竹那里。
她不喜欢撒谎,直来直去惯了,再说为什么要瞒着单衡光呢?
唉,早知道还不如聊单广仲。
看着他极力转移话题的模样,她顺从地回答着:“我有猜测,但是很不现实。”
“什么意思?”
楚莲回忆起当天的情况,是许梦菲提议让她和郝夏去放球的。
高玟倒下之后,孟望京和孟望舒被支走叫家长,郝夏是班长,单衡光更不用说这种事总是最积极。
所以最后才能只剩下她落单。
可是这太复杂了,她更倾向于一切是巧合,只不过有人捡漏她落单。
这样听起来才合理一些。
不然她真的想不通为什么非要做这样的事针对她。
“可能是巧合吧,”但是这样一想,她还是不明白锁门的是谁,“等上学查一下监控。”
单衡光摇了摇头:“我让ken问过了,监控刚好是一个月一清。”
所以说,可能是有预谋的。
他们对视了一眼,楚莲率先移开了目光,她没说话。
“也许……不是胡原原,”单衡光迟疑地说,“她明明答应我了,而且她现在也分身乏术。”
“别瞎猜,”楚莲摇了摇头,不想再讨论这件事,“之后再说吧。”
尽管这手法实在是很像胡原原之前会做的事,但是她并不认为一定是她。
首先,胡原原每次做事,最明显的特征,是借刀杀人。
无论是举报事件,厕所事件还是最后何雯受伤事件,她都在整个计划中是隐形的。
其次,她设计的所有的陷阱,都是无伤大雅的冲突,是那种即使最后被揭穿,顶多被口头批评的程度。
如果上一次她并不是得罪了何雯,那么她一定是能全身而退的。
相比之下,把她锁在器材室这样的做法,手段就显得尤其的粗劣了。
如果不是及时被救出来,如果被锁的人不是她,那么后果很有可能是不堪设想的。
真的不像是胡原原。
还有自从上一次看到诅咒枕头,她就已经隐隐觉得,背后的人不像胡原原了。
胡原原好像变成了和曾经的她一样的存在——变成了一个由头,一个不知真假的借口,一个所有人心知肚明的旗号。
如果她的猜想是正确的——那这一切都让她悲哀到不寒而栗。
既然话题本身已经这么沉重了,楚莲就顺其自然地问单衡光:“现在不还是国庆假期吗,你家人怎么都不在?”
单衡光听到她的问话,就又回想起昨天和单广仲的争吵,“他们从来都是这样的。”
他冷笑了一声:“他们似乎觉得养孩子和养花草是一样的。”
“以为随便撒点钱,让园丁照料着,就能活得很好。”
楚莲看他满身的戾气,并没有觉得他说得过于偏激,她想起了田笙,下意识赞同道:“是啊,他们永远不明白,我们缺的是什么。”
单衡光听到楚莲这么说,回忆起他们在国赛的中秋节,还有她家里卑微的表姐。
是啊,楚莲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啊。
他知道她是单亲家庭,这件事全年级都已经传遍了。
他想安慰她,又嘴笨,想了一会儿,就只能说一些自己更惨的经历来,“我总觉得,我爸对这个家,毫无归属感。”
“不是像我这种不爱家,而是那种,”单衡光挠了挠后脑勺,努力描述自己的感觉,“在演戏假装营造美好人生的错觉。”
楚莲乌黑的眼睛望着他,等待他说下去。
“他假装爱妈妈,假装为了这个家追名逐利,他像一个壳子。”
“所有人都说他爱权势,可是我却觉得,那也不是全部。”
单衡光整个人倒在椅背上,仰头望着那朵云,叹息着说:“他费劲得到那些东西,却又不当一回事儿。”
“有时说扔给我就给我了,他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我想不明白他一生所求,究竟是什么。”
单衡光微微侧着头看向楚莲,黑框眼镜下的他带着一层浅浅的惆怅,“楚莲,这么多年,我似乎从未认识过他。”
他的头发软趴趴地遮在他的额头上,似乎也像主人一样无力,“可是,他明明是我的父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