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一户的施老早年于我有恩，我后来得蒙皇恩浩荡做了一个小官儿，就让施老过来看仓库，也算有口饭吃。听说他最近病了，我就过来看看。”杨青解释完，表情惊奇，“指挥使你要查的案子跟施老有关？”
周禛点点头，杨青看上去很是好奇想要知道怎么回事，但是很快他便克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冲着周禛一伸手，“指挥使请进去吧。”
周禛三人进入屋内，这一屋子虽然地方小，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各处倒也收拾的干干净净。来之前，周禛也对这一户做过简单了解，这一户人家只住了一个施老头，年逾五十岁，他没有老伴，也无儿无女，只是一个人住，现在在梨花盐场看仓库。
屋子里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老人，他看上去容颜有几分憔悴，见到周禛等人进来，脸上表情惊疑不定，“你们是……”
“我们是官府的人，来这里是想向您打听有关顾云的事情。”周禛解释道。
“啊，顾云啊……”老人脸上的惊疑慢慢退去，只留下一片伤感，“那个孩子死的可惜啊，明明水性那么好，却……唉！”
“我们来就是想问问您，那一日除了看到顾云去那边之外，还有没有见到别人也去那边。”
施老头所住的屋子距离其他人的居住地都有一段距离，离池塘更近一些。如果有人要从住的地方到池塘，势必要经过施老头的屋子，那么有很大几率施老头能够看得到。这也是为什么周禛打算来拜访这一家的原因。
“我这几日一直身上不太舒服，所以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没有太关注外面的事情。”施老头有些歉意的说道。
“您哪里不舒服？”李珏问了一句。他注意到大热天的，施老头身上依然盖着一层薄被，手指也是冰凉的，没有什么热气。
“也就是人老了，终归不是这里出毛病就是那里有问题，不如年轻人啦。我这几日总是在咳嗽，阿青帮我请了个大夫来看了看说是夏夜里贪凉有些受了风寒。”施老头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药，“药还是阿青过来帮我弄好的呢。”
“您跟杨承首认识？”赵栀意识到施老头称呼杨青十分亲昵，两个人的关系应该十分亲密。
“这个啊，说来话长了。”施老头叹息了一声。
原来施老头与杨承首是一个地方的，两个人还是邻居。杨青少时家贫，父母早逝，施老头看着他可怜便常常给他一顿饭吃，就这样杨青才得以生存下来，再后来杨青去给一个印刷坊的老板做学徒，得了老板的赏识将他送去读书，也亏得他还真有读书的天分，再加上又勤奋好学，竟然参加了科举。之后才一路走到了如今的官位。八壹中文網
杨青翻身之后，先是给了印刷坊的老板一大笔钱，再找到施老头时，发现对方一把年纪依旧孑然一身，下半辈子堪忧，索性便让他过来做一个清闲的看仓库的活儿，实际上也没什么大事要做，其实就是换个名义给他养老。
“阿青时常会过来看我。”施老头说起这个来，脸上的神情很是感慨，充满了欣慰与感激。虽然杨青应该算是他的上司，但是施老头说起他来，不自觉地语气中就变得亲切起来。就像是对自家的后辈，充满了欣赏与关爱。
说来也是，不过是年轻的时候一时的善举，没想到多年之后居然得到这样丰厚的回报。施老头大概做梦都没有想到，原本以为会老无所依，没想到却是得到了百倍的善意。
“冒昧问一句，您成过家么？”李珏开口问道。
施老头脸上的光顿时有些暗淡，他苦笑道：“我后来就参军去了，等到因为伤重不得不下来退伍还乡的时候，哪里还有女子肯嫁给我？”
“您当过兵？”周禛微微讶异，施老头现在看上去十分瘦弱，完全无法想象他年轻的时候当兵的样子，“老兵退伍应该会有一笔还不错的抚恤金，您没有嘛？”
说到这里，施老头原本苍白的脸也忍不住透出几分血色，显露出几分局促不安，“我回到乡里之后，有一阵子不务正业，全部拿去赌了。”
到这里赵栀才恍然大悟，施老头退伍回家，原本一笔抚恤金足够他过过还不错的小日子，但是他不幸染上赌博。赌场的套路无非就是这样，刚开始哄骗新手进去，小赚几笔有了甜头，之后不用别人引导，尝到甜头的人就会不由自主地投入更多的身家，这时候他只会输，然后赌红了眼的人一心只想着翻本，直到最后血本无归。
随着施老头的叙述，周禛三人才知道杨青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把原本自己的屋子都输了出去还没有还上赌债，赌场的人扬言要打断他的腿。杨青替他还清了赌债，然后带着他来到了清河县，在梨花盐场做个闲职安稳度日。
周禛与李珏对视一眼，赵栀起身走到屋子里面其他地方看一看。施老头这间屋子因为不大，所以几乎是一目了然，屋子的一角摆着一个大水缸，旁边的台子上还放着一个水桶。大概是因为施老头年老体弱，不方便经常去打水，所以就在家里摆了一个水缸，请左邻右舍帮忙打水吧。
赵栀看了一下，水缸差不多还是满的，旁边的水桶是干的，里面还有一些干的泥沙痕迹。毕竟现在都是去野外的水池边取水，水中有杂质也是无可避免的。
再往其他地方看了看，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赵栀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周禛身边，他们的询问也差不多到了尾声，周禛站了起来：“施老打扰了，我们现在就离开了。”
施老头从床上支起身子，“好好好，你们慢走。”
周禛等人走到了屋外，才发现杨青还没有离开，赵栀吃惊道：“杨承首，你还没有走么？”
杨青见到众人走了出来似乎才松了口气，“我担心施老，所以想等等再走，请你们稍等我一下。”说完，杨青便走了进去，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他只是走到床边替施老盖好被子，在床边放上一杯水，说了几句话便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