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让我知道是谁……”高兴耀恶狠狠地盯着虚空中某一点，心里默默想着，定然要将那个人大卸八块。
罗宁知道，高兴耀这是又想到了段扬善。他怀疑挑衅的人是段扬善手下的人，他们在汴梁是客人，根本来不及跟任何人结仇。只有段扬善是他们的老仇家，才会在狭路相逢的时候下狠手。
这个推断也不能说就错了，但是罗宁却觉得过于武断，她更倾向于这不是段扬善的手下。
阿七再回来复命的时候，说过对方下手极狠，而且身手敏捷。大理也不是没有体术卓绝的武师，也不敢说他们没有被段氏所用。
但是高家跟段家相斗许久，罗宁对于段扬善也算有些了解。段扬善其人，并不喜欢正面对抗，他喜欢把事情化解于无形，最好在台面下都解决掉，台面上之上摆出来的就是一派云淡风轻就可以了。
秉着这样的做事原则，罗宁实在很难想像段扬善会有一个风格这么格格不入的手下。如果真是段扬善的人，跟踪到了阿七他们，按照惯常风格应该是继续隐匿身份不让阿七他们知道。就算要动手，也只是直接偷袭打昏了事。
但是只看阿七的描述，罗宁更觉得这个主动挑衅的刀疤脸，像是要试探阿七他们的深浅一般，才主动出手。
“哥哥，段扬善手下的人，我们也算熟悉了，还没有脸上有刀疤的，也未必是他。”罗宁淡淡地说道，“我想得是另外一件事情。”
综合目前所有情况来说，周禛与李珏一定是找到了小方大夫与段扬善给赵栀解毒，今日自己在门口撞上了段氏兄妹，刚开始只以为她们是出去游玩没有在意。可是阿七在赵栀家中看到了她们，就意味着她们今日是去给赵栀解毒的。
比起莫名其妙的偷袭者，这才是罗宁最耿耿于怀的地方。罗宁对于段扬善还是有些忌惮的，这个人看上去温和善良，没有多大的杀伤力，但是脑子灵活十分聪明，这才是最难对付的。
“你的毒药天下罕有，段扬善也能知道么？”高兴耀对于妹妹的毒药倒是很有信心。
“再罕有的毒药，也终归是有人知道的。我能机缘巧合知道，段扬善如何不能？再说你别忘了，他可是天龙大师的高徒。”罗宁沉着脸，当初也不是没想过这一点，但是终究还是太过自信，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高兴耀顿时无话可说，“天龙大师不是精研草药么？”这是毒药，应该还是不一样的吧。天龙大师是大理家喻户晓的名医，治病救人无数，很难想象这样的大师居然也精通毒术。毕竟毒术大部分，还是拿来害人的。
“药毒不分家。”罗宁叹了口气，也罢也罢，其实自己不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这一次下毒会失败么？如今也只是应验了这个坏结果而已。
“这次下毒失败，会不会影响你在荣庆公主那里的地位？”高兴耀最先想到的就是这个。
“那应该不会。”罗宁对于这一点还是很有信心的。她不愿意把自己塑造成一个只能为荣庆挥刀的人，那不就成了荣庆的下人了？不，这不是罗宁的目标。
她的目标，是要一点一点影响荣庆，这样的影响要润物细无声，要让荣庆说出罗宁想说的话，做出罗宁想做的事，同时还要让荣庆觉得这都是自己想说的话、想做的事。
共同做坏事，只是为了将两个人绑得更死。有了相同的秘密之后，两个人的关系会比别人更加亲密无间，这也是罗宁答应下毒对付赵栀的初衷之一。
“我之前在宫里，就跟荣庆公主说过，这件事有可能成不了，不过那倒也没什么。只要她还在京城，我们终归会找到对付她的方法，不急于这一时。”罗宁不紧不慢。“她现在最担心的是事情败露，而不是赵栀没有死成。”
想了想荣庆公主的样子，高兴耀倒是觉得这个公主还真是……看着美貌惊人，实际上头脑却是一团乱麻，颇有些色厉内荏。外表如何精明厉害，一开口就全都漏了馅。实在是叫人……
高兴耀不屑地嗤笑了一声，“荣庆公主还真是，既有歹毒的心思，同时胆小如鼠，这样的人能成什么事。若是事情败露，她定然要把这件事全部推到你身上你信不信？”
“我当然信，因为我也有同样的想法。”罗宁神情依然，“荣庆这样的人，成不了什么大事最好，因为她最适合的角色又不是成什么大事，而是当好别人手中的刀。”
一个公主能成什么大事？难不成要像前朝的太平公主一般当权理政不成？可惜本朝已经完全杜绝了公主掌握朝政的机会，据说之前荣庆的姑妈如今的秦国长公主是距离大权最近的，但是她自己主动放弃了。
那是个聪明至极的女人。那样聪明的人都选择了放弃从政这么一条路，荣庆有什么资格去争？只怕一天都握不住权力，死的尸骨无存。
但是她的身份以及所受到的宠爱，注定了她会是一把最锋利的刀，至于如何使用，端看握刀人手法够不够犀利了。
“若是一个不好，刀也是会划伤主人的。”高兴耀微笑道，“你也不要太小瞧她了。”
“我可没有小瞧她。你放心吧哥哥，这件事不会暴露出来的，这个哑巴亏，赵栀是吃定了。”罗宁的一双美目之中闪烁着寒光，“我们做的如此隐蔽，辗转他人之手，赵栀就算是知道了一切真相又如何？证据已经没有了。”
没有证据，谁又能听她的呢？她就算告诉别人是荣庆做的，拿不出什么凭证来，又能如何？荣庆毕竟是公主，拿出证据来都不一定奏效，更不用说空口无凭了。
“你刚开始把事情弄得那么复杂，是不是就算好了有这么一天？”高兴耀不由问道。
“小心些终归没有坏处，我们不能冒险。”罗宁面无表情。她把毒药拆解开来分别用不同方式送到赵栀手中再合起来，就是为了降低自己的风险。单独的攒金丝与掺了暝丁草的香露，虽然有毒，但是毒性不算太大，两者结合才是最终这一味毒药的真实威力。
高兴耀之前还一直觉得她是多此一举，如今也不得不佩服还是罗宁想的周到。如今，赵栀就算知道是他们做的，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