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禛与李珏二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陈老汉的老伴儿在旁边担心的问道：“郎君啊，那我家老陈……”
“放心吧，的确是毒已经解了。只是后续身体依旧会十分虚弱，还是需要您精心照顾。”段扬善温声细语安慰着老伴儿，这让她稍微放下心来，“照顾不算什么，反正我也要好好照顾的，只要他好，那就行了。”
段扬善正要在叮嘱些注意事项，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号。如果说之前陈老汉的惨呼还只是正常的呼痛，那么这声呼号，就已经如同野兽一般。
这一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似乎被这一声呼号吓得动弹不得。很快段扬善便反应过来，急匆匆跑到了外面。
外面的禁军还有其他正在研磨五毒粉的学徒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眼睛之中似乎都有些担忧焦虑，“是哪一家！”段扬善冲着其中一个人大喊道。
被问到的人赶紧竖起一根手指指向一个方向，“那里！”
段扬善赶紧跑过去，周禛李珏也随后紧跟而上。之前太医们分散开来给病人治病，听着声音，难道是有人出现了什么危险的症状？
随着跑动的方向变化，周禛便明白了他们到底要去哪一家了，是郑老四家。
来不及多想什么，段扬善已经一头扎进了屋子里面。一位中年人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的郑老四，手都在不住颤抖，见到段扬善等人进来，连忙站起来道：“我就是按照正常流程的，不知道他为什么……”
一眼扫过去，周禛顿时变色。郑老四身上的已经浸泡过，也撒上了一些药粉，但是药粉撒到的地方，并没有流出多少黑水，而是开始冒着缕缕青烟，就好像他的皮肉被烧焦了。
而郑老四似乎也的确是在忍受皮肉灼烧之苦，脸上都已经扭曲了。段扬善疾步上前，再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拿手把脉试探温度，烫的让他忍不住缩手。
此时方医正也冲了过来，“怎么了！”
不必别人解答，一看到床上的郑老四，方医正也是倏然变色，“药粉撒上去了？”
中年太医点点头，一脸惊慌失措，“一撒上去就这样了。”
“怎么会这样？”方医正有些想不通了。其他太医也已经着手开始治疗，基本上病人的反应都跟陈老汉差不多，忍受下一时，就开始渗出黑水，身上的黑斑也在慢慢消退了。怎么只有郑老四这边，症状如此严重？
“阿爹你看，他身体也在冒黑水了！”
小方大夫眼尖，赶紧提醒道。众人一看，果真如此，这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只是五毒粉对于郑老四反应那么剧烈，他还能坚持的下去吗？
“再试试吧。”方医正下定了决心，从中年太医手中接过了药粉，咬咬牙一狠心，继续撒在了郑老四的身上。
又是一声长长的惨叫，郑老四的身上忽然升腾起青烟，看得人恶心欲吐。虽然也有黑水从他身上渗出，但是他身上也变得通红，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烫伤了一样，皮肉似乎都要裂开了。这么看上去五毒粉对他身体的毁坏，现在看来竟然是比尸毒还要厉害。
就在此时，郑老四忽然用极其嘶哑的声音叫喊着：“杜娘子！饶过我吧！饶过我的性命吧！”
众人具是一愣。得了怪病的人都丧失了语言能力，郑老四也不例外，但是在治疗的过程之中，他居然如此清晰的说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来。杜娘子是谁？听着郑老四的意思，是杜娘子不饶过他？难道这病跟什么杜娘子有关系？
刹那间，周禛的心中如同被闪电照过一样雪亮，但是同时后脊背的一股凉气直接从脚跟一路蹿到了后背。竟让他一时之家手脚都不能动，额头之上的汗水却是滚滚而下。
李珏偶然间一转头，见到身边周禛神色是少有的严肃震惊，很有些疑惑。他捅了捅周禛：“你怎么了？”
过了半晌，周禛才找回自己的意识还有行动能力。他僵硬地把李珏拉到了一边，嘶哑着声音问道：“你忘了郑老四偷得那个金镯子是跟着谁下葬了吗？那个所谓的刘文元的表妹是谁？”
“不就是……”李珏随口接上，还没等到说出口，他也突然反应过来，一张脸顿时惊讶地合不拢嘴，“不会吧……”
“郑老四可是不知道其中内情的，杜娘子这个姓氏，他怎么知道？”周禛内心的震惊依旧没有减少半分。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诡异的事件，几乎一时之间有些接受不了。
就这一会儿工夫，郑老四身上的黑水已经从床上蔓延到了地上，但是身上的青烟过了许久才散开。大家鼓起勇气上前欲看，郑老四身上的黑斑虽然淡了许多，但是整个人的皮肤如同被揉皱的宣纸，看上去奄奄一息。
“这，这还能治么？”小方大夫颤声道。
“他还活着。”段扬善站在床前，神色严峻的就像一块岩石。
“但是再治下去，他只怕就要没命了。”小方大夫瞪大了眼睛，他治病救人，也不是没有救不过来的情况，但是要论触目惊心，让人心惊胆战，还是要论这一次。八壹中文網
众人一时默然。治还是不治？
“大夫……你……你继续治吧……”众人沉默不语的时候，忽然有一个虚弱的声音说道。定睛一看，原来是郑老四。他居然回复了说话的能力，此时的声音如同破风箱一般呼哧呼哧的，似乎每说一句话，就要耗尽全身的力气了。
“你治吧……求你了……”见众人还是没动，郑老四还是继续恳求道。
方医正铁青着脸，段扬善咬紧了后槽牙：“我来做主，继续治！”
虽然是病人主动要求，但是在这十分危险的情况之下，眼看着病人生命垂危，方医正也实在是有些难以下定决心，这是真正的生死一念之间，到时候或许他想要救都救不回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在刹那间失去了性命，这对于一个大夫来说虽然不是特别罕见的情况，但是每一次都是一个艰难至极的选择。
方医正没想到居然是段扬善主动开口担下了这一份艰难的责任，他也算是一位大夫，应该很清楚这其中的种种难言之隐。但是方医正并没有将自己责任推卸给别人的习惯，他立刻调整了自己的心态，沉着吩咐道：“继续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