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娘子,你还好吗?”赵栀坐在了那一位女子的身后,几次欲言又止,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思索再三,还是选择了这么一句作为开始。
那女子肩头一抖,并没有回过头来,甚至她的手都没有从脸上拿开。她就像是没听到赵栀所说的话一般,依旧固执地面对着车壁。
菡萏眼神阴郁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之中既有厌恶,也有同情怜悯。赵栀没有得到回应也并不生气,她冲着菡萏微微摇头,两个人都沉默地坐着,不再说话。
马车之外,周禛已经赶起了马车,车子微微晃动着行驶着。赵栀轻轻地将头靠在车壁之上,闭目养神。
今日这一场与刘文元的会面,就是之前赵栀告诉周镇,希望他帮自己安排的。赵栀其实看得一清二楚,刘文元在杜娘子逝世一事上头,嫌疑最大,或者说基本可以确定他做了什么导致杜娘子的最终死亡。
但是时间太久了,实在是太久了。赵栀来到京城,机缘巧合之下知道杜娘子去世的时候,她的葬礼都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快要小半年了。哪怕刘文元之前做事不谨慎,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将自己露出的马脚再收回,为自己缝缝补补,减少缺漏。
而且这么久,就算是尸检,得到的证据也十分有限。可以说,这件案子最好的破案时间就在杜娘子刚刚死去的那几天之内。在那个时候没有立案,没有人发现异常的话,再往后的每一天,都是证据在不断流失,查找真相的可行性一天比一天低。
所以赵栀很清楚,现在的刘文元,她奈何不得。既然如此,至少在杜娘子的坟前,赵栀想把一切真相揭露出来。周禛与李珏原本都想过来,但是被赵栀拒绝了。
参加的人一多,刘文元是不会开口的,所以赵栀就决定带着菡萏两个女子面对刘文元。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刘文元才会降低戒心,或许说出自己的整个经过。
但是这一条路也破灭了,刘文元十分谨慎小心,即使在这样保险的情况之下啊,他的嘴依旧守得死死地,没有漏出一句话。赵栀唯一能做出推测的就只有刘文元反常的态度。
某种程度上,真相已经浮现了。刘文元知道,赵栀与菡萏也知道,甚至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知道,但是这样的真相是无法取信官府,取信大众的,所以刘文元依旧可以肆无忌惮的逍遥法外,不担心赵栀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赵栀决定让这件事就此过去,是无奈之举也是顺势为之。不过去又能如何?这件事捅到官府那里去,刘文元大概也只是不痛不痒拘禁个几天,随即便会因为证据不足而释放,这样又有何用?
还不如留着这一个把柄,端看个人以后造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但是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惩罚刘文元,只要从他最在乎最担心的事情入手就对了。
赵栀猛然睁开双眼正好对上了一双还有些通红的眼睛。赵栀直起了身子,语气温和:“林娘子?”
坐在赵栀身边看着她的,正是林沅,刘文元如今的新婚妻子。她长相娇美,此时一双眼睛像是哭过了,更显得楚楚可怜。但是此时这一双眼睛看着赵栀,其中满是冰冷的怒意。
“我不知道你叫我过来看这些是做什么。”林沅语气十分僵硬,身板也挺得直直的,像是准备作战的战士一样,随时迎接自己的敌人。
“本来也不是为了做什么。”赵栀说话的声音越发温和,“只是想让你看看刘文元还有另外一面。”
“文元并没有承认你说的那些故事。”林沅着重在“故事”两个字上面加重了音调,似乎借此表示自己压根儿不相信赵栀说的那些话。
“是不是故事,我相信林娘子自己会做出判断。如果你觉得是故事,那便是吧。”赵栀微微一笑,似乎并没有被林沅的态度所激怒,“只是我希望这个故事可以引发林娘子的警惕,你的丈夫心机深沉,你应该学会保护好自己。”
“他会保护我的!”不假思索间,林沅脱口而出。
菡萏嗤笑一声,“刘文元也对杜娘子说过同样的话。”在她还是杜娘子的婢女的时候,多少次他们两个人偷偷幽会,都是菡萏守着门。刘文元情话绵绵,菡萏早就领教过。当时她还单纯的觉得表哥用情专一深刻,而且还有自己的手艺,他们以后能过着平凡幸福的日子。
现在想来,这简直是恍如隔世。
“你住口!”林沅转向菡萏,怒斥道。菡萏轻轻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再说话,也不再搭理林沅。
现在只要一想起那一个杜娘子,林沅就觉得自己心痛不已。之前自己在为文元的表妹吃醋的时候,还自己安慰自己,觉得是自己小肚鸡肠。看来女人的直觉真是准的可怕,那个时候或许就已经给了自己提醒,这一位表妹可不是一般的表妹。
原来,所谓的表妹,实际上就是跟着刘文元一起私奔的情人。更加骇人听闻的是,这一位杜娘子的死因,居然还是跟刘文元有关系!
即使是最可怕的噩梦,林沅也从来没有面临这种情况。她从心底里不相信这是真的,但是,但是赵栀让她躲在小树林看到的一切,又如同尖刀一样刺进了她的心。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丈夫那么失态,也是头一次见到丈夫说话可以这么刻薄尖锐,饱含讽刺。要知道文元在家中的时候,对自己说话从来没有出现这样的态度,以至于林沅曾经埋怨刘文元脾气实在太好了,这样在生意场上是会被人欺负的。
她还在担心自己的丈夫因为脾气好而吃亏……林沅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原来的自己是多么可笑。她真是一点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啊,不知道他还有另一面,不知道他还有多少手段。
自己是不是被刘文元给骗了?这个想法划过了林沅的脑海,让她悚然一惊,随即便断然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