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与赵二郎并没有希图透过赵栀寻求什么荣华富贵。就比如,对过的沈大娘总是想着要把女儿嫁入高门,瑞云县这里称得上高门大户的人家不多,但是多多少少总有一点。诸如县城里头杨员外的那个做秀才的儿子就很不错,又有功名人也长得俊,沈大娘的女儿阿美已经喜欢杨秀才很久了。
但是王氏从没有那么想过,她希望女儿可以平静安稳的度过一生。杨秀才看着固然好,但是杨员外早就准备了两个丫鬟放在了他的房里头,据说早早地开了脸。不仅如此,听杨家小厮仆妇们炫耀的语气,他们家少爷以后还是要娶明州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
人家的眼睛都是朝上看的,哪里顾忌得了底下的人。王氏曾经劝说沈大娘放弃杨秀才,阿美就算嫁过去也是做妾,这哪里是什么好出路啊。
没想到一番好言相劝,反而引起了沈大娘不满:“你家女儿攀高枝,还不许别人家嫁得好不成!”
王氏一愣,顿时红了脸,心中有苦说不出。她是个老实人,不擅长和人争辩,只能道歉说不是这个意思。沈大娘哼了一声,翻脸就走人。
其实没有人知道,王氏是真的不在乎赵栀能不能一步登天。赵栀跟着周禛而去之后,王氏每每晚上做噩梦醒来,都是女儿被抛弃了,一个人在荒野之中哭泣的样子。而每当她从心痛难忍之中醒来的时候,就是后悔不该让女儿一走了之。
现在想来,还不如就让赵栀跟关大山凑做一对呢,也是青梅竹马不好么?
可惜啊,女儿并不喜欢关大山。关大山倒是对赵栀有情,可他现在还能接受赵栀吗?
王氏吃着饭不由得叹了口气。赵栀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阿娘,怎么了?吃饭吃的好好的,怎么叹气了?”
“没什么,就是有点胸闷。”王氏笑道,掩盖下自己纷繁复杂的思绪。
“胸闷?”赵栀当了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情,吃完饭让我看看哪里不舒服,不行可是要去请大夫的。”
要说在这个时代最怕的是什么,就是生病了,尤其是慢性病。所以赵栀对于父母身体十分关心。要知道在病症早期与晚期发现并接受治疗,结局会完全不一样。
“吃完饭去睡一会儿就好了,你别担心。”王氏敷衍道。
一家人吃完了饭,赵栀主动揽下了刷碗的活儿,菡萏也主动从旁边帮忙。关大山在厨房外头探头探脑的,也想进来帮忙。
“大山哥,厨房地方小,你就别进来了。出去休息一会儿吧,下午还是要去衙门的。”赵栀转头见到关大山想进又不敢进的样子,随口说道。
赵栀家里空间有限,厨房里放着一袋袋米面还有采购的茶油之类的东西,占据了大部分的空间,光是赵栀与菡萏两个娇小的小姑娘进来,都觉得地方有点小了。关大山若是进来,他那么人高马大的,那么三个人都没有辗转腾挪的空间了。
关大山挠了挠头,应了一声只得离开了。菡萏看了一眼关大山远去的身影,偷偷对赵栀说道:“这个人心地倒是很好,就是有些傻乎乎的。”
“菡萏,你别这么说大山哥。”赵栀闻言一笑,正色道,“大山哥不是傻乎乎的,他呀,是茶壶里面装饺子,倒不出来。”
菡萏的脑子里面突然浮现了一幅场景,圆乎乎的茶壶里面装着一个个大饺子,想要倒出来却死活倒不出来的样子。菡萏忍不住扑哧一笑。
“大山哥只是最笨说不出来,实际上他的心是很好的,而且对人也很真挚。这是很难得的。”赵栀虽然不喜欢关大山,只是对于他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她说把关大山当成自己的哥哥,不是一句托词,她是真的把他看成是哥哥。
是从小两个人一起长大,互相依靠互相陪伴的兄妹。赵栀其实很欣赏关大山,无父无母却不自怨自艾,努力的做一个好捕快,自己挣钱养活自己,没有半点低三下四的感觉。
不是所有的孤儿最后都能走上正道的。很多人最后都沦落为地痞流氓,别说在此时,就算是后世,缺乏父母的教导的孩子多半人生路途都要比别人坎坷许多。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之中,能保持本心不走歪路,本身就是需要十倍于他人的努力。
“菡萏,你以后嫁人可要看好了,如果像是大山哥那样的,才值得嫁。”赵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菡萏忍不住羞红了脸,象征性的拍了赵栀一下:“娘子,你说什么呢!”
“我可是说真的呢。”赵栀笑道,脸上的表情又是伤感又是感慨,“其实阿爹阿娘一直都希望我能嫁给大山哥,他们就很满意了。”
赵栀何等聪明,怎么会看不穿父母的良苦用心?可是造化弄人,她也多么希望自己可以喜欢上关大山,而不是喜欢上周禛啊!若是她也喜欢关大山,两个人两情相悦,早就好好过日子去了,何必还要有后面的那么多遭遇?
可是人心是不能被蒙蔽的,喜欢不喜欢,你的心都会明白无误的告诉你,受不得半点欺瞒。赵栀也想过,干脆就这样嫁给大山哥好了,父母高兴,大山哥高兴,自己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但是不行,她的心不安于此,总是在想着其他人。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这样做自己或许会从中受益,但是对关大山何其不公?难道就因为大山哥是一个老实人,自己就要嫁给他享受着他的照顾的同时,内心还在思念着另外一个男人?
这是对大山哥的背叛,也是对自己感情的背叛。赵栀向来认为,食得咸鱼抵得渴,自己做出了什么决定就要有勇气承担所有的后果,而不是既享受着安逸,还要做对不起别人的事情。
其实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嫁给爱情的婚姻?在后世为了结婚而结婚的人少么?只怕也是大把大把的人只是为了搭伙过日子养孩子吧。就算是嫁给爱情,也未必会有好的收场,最后一地鸡毛的情况也不少。
然而不管外界如何,不管别人如何,赵栀还是希望遵从本心,嫁给自己爱的也爱自己的人。人来这世上一趟不容易,谨慎选择自己的伴侣也是为了自己好。更何况自己还有这样的神奇机遇,来到了这个时代,赵栀想要珍惜这样的机会,不想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过完自己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