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了?”荣庆吃了一惊,合鸾这个药,她并没有告诉李珏名字。一想到这里,她就觉得心虚。如果不是这味药,眼下八竿子打不到的两个人,也根本没必要凑在一块了。
“去调查一下也并不难。”李珏轻描淡写,双目炯炯有神看着荣庆。他聪明的选择了抹去了小方大夫的痕迹,省的荣庆把这笔仇算到方济头上,毕竟这是很有可能的。
荣庆转开了目光,沉默不语。当她也察觉到罗宁对自己的好有些不对劲之后,一切已经迟了。她已经犯下了无可挽回的错误,造成了如今这样的结果。
只是当她的心中升起对罗宁的怀疑的时候,心内的另一股声音都会劝说自己不要怀疑罗宁。之前自己将许知芸当成自己的知心朋友已经够蠢了,难道罗宁又是另一个许知芸?不,不会的!
或许是强烈的自尊心让荣庆不能承认自己再一次看走了眼。她不仅不去怀疑罗宁,反而为之辩护。只是这一切都被李珏无情打破了。
“罗宁这个人心机深沉,你应该知道他们高家与段氏在为了未来大理皇位争斗不休,双方都希望能得到大宋的支持。这一次使节团来到京城,目的也是为此。罗宁另辟蹊径,将目标放在你身上,其实目的还在于通过你讨好官家圣人。”
李珏一边说,心中忍不住一叹。身为一国公主,荣庆的政治敏感度不应该这么迟钝,连自己阿娘与秦国长公主一星半点零头都赶不上。这其中固然有荣庆自身的原因在,但是更主要的,还是圣人从来不告诉他这些。
圣人管理宫务是一把好手,但是在儿女教养之上,尤其是女儿的教养之上,实在是十分失职。该管的时候不管,该告诉的时候不告诉,让荣庆对于这些本该心里有数的东西都十分模糊,没有什么概念,还要如今自己来教。
但是抱怨归抱怨,该说的还是要说:“你仔细回想一下罗宁的态度言辞,想必心中也该有个印证了。”
其实根本不必再去回想,李珏的话只不过把荣庆心中自欺欺人的那一层安慰的表象揭开来,内里的真相,荣庆早就有所感知,只不过一直都不愿意承认罢了。
荣庆从小长大,周围的人到底是为了他的头衔来接近她还是为了她这个人,其实荣庆心里未必就没有数。只是罗宁表现的那么真诚,那么跟自己同仇敌忾,让荣庆不知不觉就会信任她。
被人强迫着认清了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以及错看得人,荣庆气的好几日都没有搭理李珏。她如今已经不会跟李珏发脾气了,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不理会李珏。
李珏安之若素,他知道荣庆如今是恼羞成怒。等过了段时间,她自己会慢慢好的。如今越是上赶着哄她,她越是拿乔,不如这就这么冷着。
荣庆等半天也见不到李珏还跟自己赔罪,气上加气,索性这一次赏花会也没跟李珏打个招呼,知会一声,就自己跑出来参加了。
她也的确是苦闷不已,两度瞎了眼盲目相信依赖不可靠的人,这不由得让她对自己的眼力产生了很大的怀疑:难道我就这么有眼无珠,亲近的都是与我离心离德的人?
伴随着这样的疑问与苦恼,荣庆在这一次赏花会上的表现就显得有些奇怪。其实不难李珏,荣庆忽然感觉到这些小娘子之间的交际,又有多少是真诚的呢?八壹中文網
她身居高位的时候,往下看看到的都是一张张向自己笑的脸。是她太过天真蠢笨,一直以为大家脸上所表露出来的就是心中所想的,真是自己太想当然了。
事实上,每个人心中所想的与脸上所表现出来的都是两码事。她们对待公主与对待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又是不同的,而她们彼此之间交流,也会因人而异。
比如温淑玲,她对待王清的态度既随意又轻慢,因为王清家中的地位不比温淑玲,所以她可以用不那么郑重的态度来对她。虽然看上去温淑玲对待王清还算友好,甚至还把自己的婢女借给她去梳头,但是实际上,她根本没有把王清放在心上。
当发现簪子丢失的时候,温淑玲的目光立刻就先放在了王清身上上下打量。因为只有王清跟她直接碰撞甚至发饰都缠在了一块,她身边最有可能发现发簪。倒不是说温淑玲一定就是怀疑是王清拿的,但是那样审视的眼神,带有很大的冒犯性质。
奈何王清虽然有几分倔强,但是在这样绝对的娇女之前,底气不足,也不敢说什么顶撞的话。但是她对于自己身边的侍女,又是另一番不客气的嘴脸了。见到巧荣手艺好就忍不住迁怒自己的侍女。她也不想想,这一个梳头的婢女供养起来要多少银子,她家有么!
荣庆冷眼看着这一群小娘子活色生香地演戏,似乎从中看出了很多以前看不到的东西。就像是以前蒙在脸上的纱终于被打开了,于是眼前一片清明。
她配合许知芸主动搜身,其实也是想看看,在这样的情况下,事态会如何发展,还会看到这些小娘子更多不为人知的一面吗?
天色渐晚的时候,赏花会也结束了,小娘子们鱼贯走出阆苑,乘坐上了自家的马车打算离开。好在今日宴会进程的后半段风平浪静,就这样安安稳稳地过去了。何执玉坐在马车上正在凝神思考,忽然感觉到自己的马车停了下来。
她刚要问,忽然感到车窗外面似乎有人靠近,紧接着就听到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隔着帘子想起:“阿玉,是我。”
“永旭?你怎么来了?”何执玉又惊又喜,不由得坐直了身子。她伸手正要拉起车帘,却有迟疑了。按照规矩,他们订婚之后,便不好再见面了,于理不合。
似乎感觉到了何执玉的迟疑,陈永旭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当完差,知道你们今日有聚会,就赶过来。没想到凑巧了,真好碰上你们散了出来,我想跟你说说话,就这样就好了,你不用把帘子掀起来,隔着帘子就好。”
何执玉的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暖流,她知道这是永旭体贴自己,怕自己会被人说闲话,笑道:“好吧,那便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