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达成了初步的共识,于是便开始了准备。赵栀想要连夜离开,谁都不告诉,吴贵于是匆匆写了一张纸条放在自己房间的桌子上,算是给秦国长公主一个交代,随后便带上了自己随身的短剑做武器,又带了一点盘缠,牵出了两匹马。
吴贵现在还住在瑞云县里周禛自己的宅子里面,这里还建了一个马厩,养了几匹马。就算周禛不在,这里的马儿也没有带走,依旧由专人来照顾,所以赵栀原本计划去车马行拿一匹马的计划就完全用不上了。吴贵这里可以随意挑选适合的马匹用来赶路。
明州到冀州骑马的话还有几天的距离,所以必须挑选耐力好的马儿。吴贵看着赵栀有些迟疑:“赵娘子,你会骑马吗?”
“会啊,怎么不会?”赵栀面不改色心不跳,以前在赵家村的时候,有人养过马,她们几个孩子觉得好玩就轮流骑过,不过连马鞍都没有,就这么骑着小跑几圈。招致很明白其实这样的骑马方式根本就不叫会骑马,但是此时她也没有太多选择。
从吴贵怀疑的神情来看,他也并不相信赵栀的话。不过此时也不好过多纠缠,赵栀特地选了一匹较为低矮的马,方便自己跨上去。
在马上坐好了之后,赵栀冲着吴贵轻轻一点头,两个人便飞快地驾在夜色中疾驰起来,不一会儿瑞云县就被他们远远地抛在身后了。
第二日一早,菡萏就发现赵栀不见了,急忙喊来了赵二郎夫妇,三个人看到了赵栀留在桌子上的纸条之后,顿时担心不已,赶紧要出门,不料却在门口又碰上了秦国长公主的车驾。
秦国长公主这里也收到了吴贵的信件,得知他跟赵栀两个人已经在晚上启程前往冀州,秦国长公主除了叹气什么都做不了了。见到赵二郎夫妇焦急的样子,便知道他们也得知了赵栀离家出走的消息。
怎么现在的孩子,都喜欢不告而别这一招呢!
但是秦国长公主还是不得不承认,赵栀的胆量的确比她想象的还要大。在明知道冀州有危险的情况下,依旧选择了前往那里,只是为了寻找周禛,这让秦国长公主十分震动。如果换成了别的小娘子,他们会有勇气迎难而上,前往未知的危险之地只为了寻找自己曾经的恋人吗?
至少京城内的那帮小娘子们,秦国长公主知道是绝对不可能的。
“你们暂且放心吧,吴贵跟赵栀一起前往的。吴贵是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对于战争有丰富的经验,有他保护赵栀风险会小很多。”秦国长公主难得开始做安慰别人的活儿。
事到如今,赵二郎夫妇还能说什么呢?只好点点头,在心里暗暗祈祷赵栀福大命大,能够平安归来,没有碰上任何灾难就好了。
赵二郎心思宽大一点,对赵栀的行为倒没有特别埋怨,他自己都想留下来不肯跟秦国长公主去京城躲起来,自然也能理解赵栀为了周禛一心往冀州跑的心情,于是他安慰王氏还有菡萏:“阿栀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也不要太为她担忧了,她从来就是个不让人操心的人。”
菡萏却是有些发愣,她终于明白为什么昨日赵栀会让她把画带到京城去了,原来那个时候娘子就已经做出了决定,只是她还不知道。那么娘子不带自己去,就是怕冀州太危险了所以宁愿自己去冒险也不肯拖累旁人吗?
这让菡萏有些怅然,觉得自己果真还是太弱小了,都不能保护娘子,跟娘子一起前往危险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菡萏就是对赵栀有着莫名的信任,同样都是小姑娘,菡萏没理由的就是相信赵栀可以在危险之地来去自如。
但是菡萏便也决定留下来陪着赵二郎夫妇。虽然赵二郎夫妇也劝她最好还是跟秦国长公主回京城去,但是她仍然坚定拒绝了。她早就想好了,不管去哪里,只要跟娘子在一起就好。如今娘子要去冒险救人,那就让她代替娘子留在赵二郎夫妇身边照顾他们,也算是变相在帮助赵栀了吧。
当留下的三个人都表明心意之后,秦国长公主愣了好半天都没有说话。还真是奇了,这实在是她生平所没见过的奇观,生死威胁之前,这一家四口人都不约而同选择了最不利的选项,放着好好的康庄大道不走,硬是要走一条艰难的小道,而且还是纯粹出于自愿,没有半点强迫。
这样出乎意料的同时,秦国长公主又觉得理所当然。若是她跟驸马周平也是面临如此场景的话,她也相信他们二人的选择也会跟赵二郎夫妇不谋而合。
在这个时候,秦国长公主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儿子周禛始终对赵栀恋恋不忘,不肯放手了,因为他们是同一类人。
从赵二郎夫妇情深义重既可以看出赵栀从小是在一个什么环境之中长大的孩。在这样温馨氛围里面长大的孩子,实在不可能品行低下,因为父母的言传身教摆在那里。可能比起达官贵人的家庭中,赵栀不知道很多繁琐的礼仪,也不知许多昂贵的东西,但是做人立足的根本,她知道的并不比别人少,甚至可以说做的比一些人还要好。
她就像是一块璞玉,周禛看出了她的好,所以始终将她当作珍宝捧在手中,坚持不懈不肯放弃。这样的人,在这个世间也的确是十分可贵的,这是超越了外貌与性格的契合,是灵魂之间的对话,他们确认彼此是同类。
直到了此时,秦国长公主才终于放下了这件事。一直以来,她跟阿禛因为赵栀的事情始终无法达成一致,甚至因此一度彼此疏远。虽然到最后母子重归于好,但是秦国长公主心中并没有迈过去这个坎。
如今,秦国长公主终于恍然大悟,她理解了阿禛的选择:赵栀对于阿禛来说,的确是最合适的女子了。无论胆识眼界,还是魄力勇气,她都跟所有的娘子们不同,这样的人无怪乎会吸引到阿禛。
这样的小娘子,她不是谁的附庸,她就是她自己。
秦国长公主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兜兜转转到最后,才发现最好的选择已经来到了他们母子面前,只是诸多俗世偏见蒙蔽了她的双眼,让她对眼前的一切视而不见,才会有之后这么痛苦折磨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