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百姓们愿意主动援助官府，一方面是这件事关系到自身利益，另一方面也的确是因为方纪在百姓们心中威望甚高。大家都相信他说的话，也愿意协助他想去做的事。这首十分难得的信任。而且方纪也是有什么难事苦事，都是自己先做在前面，身先士卒，这样别人就算不想做，一想到一州之长都不在乎这些愿意做这些事情，那么自己做做又怎么了？
也正因为有方纪在这里坐镇，整个青州官场的风气也随之一清，毕竟脾气相投的人做事风格一致，也是彼此吸引的。方纪在青州官场也待了许久，对这里官场的熏陶也是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
赵栀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里，心中十分钦佩方纪。怪不得周禛与他私底下关系不错，这个人的确是清正廉洁也不迂腐，他的兄长沈铁成虽然有些鲁莽，但也是一个真正有本事的人。
这么一忙就忙到了晚上华灯初上，终于把所有辽军尸体清点完毕，然后运出城去。在这一过程中，辽军没有过来捣乱，可见昨晚上那一战，对于他们也有些元气大伤，一时之间大概是没兴趣在发动攻击了。
至于损坏的污水道还有上面的青石板，只能等到明日再好好收拾了，能够一天就把尸体清除出去，这个效率已经足够高了。
赵栀让今日参与的所有人员都再一次用酒水认认真真洗过手，尤其强调回去之后吃东西喝水都不能直接用手，要用工具，防止病从口入。大家都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一定会记在心上小心谨慎。
眼见着天色越来越暗，方纪跟赵栀还有吴贵正在商量以后要如何处理青州城防，只见前面身影一闪，沈铁成终于过来了。
痛痛快快睡过一觉之后的沈铁成又变得精神奕奕起来，他一醒就过来找方纪。还没有靠近，沈铁成就忍不住捂住鼻子：“这怎么回事？！”这味道也太冲人了吧。
“这一次我们战果颇丰啊，阿兄你是没看到，污水道里面都是尸体是个什么场面。”方纪苦笑了一声，他今日在这里几乎呆了一整天，早就闻不出自己身上的味道了。
“你这回去可得好好洗一洗，像是进了粪池泡了一整天。”沈铁成皱着眉头一本正经，但是看他脸上的表情，实际上是很为这一场反击战感到欢喜的。
“阿兄，我今日出去掩埋尸体的时候发现大门外面的铁皮已经被戳破了，但是里面芯子还没有坏。我想这应该找铁匠把这铁皮补一补。”方纪目前还顾不得休息，先跟沈铁成说了一下自己的发现。
“辽兵也还真有几下子，那个加了尖刺的圆木一拿上来，我心里都是一颤。”沈铁成叹了口气，“每撞一下我都怕这大门撑不住了。没想到这扇门虽然古老但是还怪结实的。”
“只怕下一次辽兵在撞上来，这扇门就撑不住了，还是要找铁匠来补一补的。”方纪叹了口气，心中因为这一次打仗打赢了的喜悦也淡了几分。下一次辽兵卷土重来的时候，自己这边可就不一定会有这一次的好运气了。
“方知州也不必担心，朝廷派来的援军大概也在这几日就该来了。”吴贵一眼就看出了方纪的担心，笑着说道。
之前秦国长公主来明州的时候，就提过朝廷已经派了援军前往青州与兖州。就算青州距离京城遥远，这一路上援军过来也需要时间。但是行军月余也该够了，算一算按照通常行军的速度，差不多应该在七八日后到达。
“其实我一直觉得奇怪，咱们青州驻扎的军队不多也就算了，冀州是怎么回事？”沈铁成挠了挠头，百思不得其解，“朝廷在那里起码也有近八千的驻军，就是用来对付辽国的，怎么格勒赤都冲进来了，这驻军干什么去了？”
沈铁成看向吴贵，期望这一位老兵能给出解答。但是这一回吴贵也是一无所知，他摊了摊手：“你这个问题可真的问到我了，别说我了，只怕京城里的人也不知道。”
官家又不是傻子，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不合理之处，但是苦于冀州全境已经跟中央切断了关系，谁都不知道那些驻军去了哪里。如果他们还在，怎么能看着格勒赤就这样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入冀州？如果他们不在了……这可是近八千的部队啊，就算格勒赤全杀了，青州与兖州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
目前尚可接受的解释就是唐昌清反了之后接管了这一支军队，并且要求他们不抵抗辽军。其实这种驻边的驻军一般都有自己的统领，不应该接受驻地所在州的长官指令，这样自然是为了防止边关拥兵自重。就算是军队的将领，也是常常更换的，就是怕统领培养了自己的亲信，将国家的部队收归己有。
驻扎在冀州的部队最高将领叫秦长峰，调去冀州驻军也不过两三年。冀州的文官朝廷基本上没动过，但是驻军的将领还是会按照四年换一次的频率进行更换。秦长峰去了那里之后，也没听说有什么异常情况，总而言之若不是唐昌清这一次莫名其妙跳反，朝廷根本就想象不到冀州会出现这么多问题，毕竟从平时来看一切都很正常。
如果这支部队能够利用起来的话，那么格勒赤也不会这么轻易就占领了冀州全境，几乎没有遇到什么反抗，这完全不应该啊。
沈铁成对这个问题都纳闷好久了，私底下跟方纪讨论，方纪也不得要领。虽然青州与冀州挨着，而且两地做生意的人还很多，但是方纪基本上没见过唐昌清，只知道他官声不错，没想到这一次倒是来了一个大招，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方纪认为格勒赤或者唐昌清可能用了什么办法制住了这一支部队，但是沈铁成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八千个人啊，活生生的人，要怎么才能制住他们？
这时候一般都是兄弟俩意见有分歧的时候了，沈铁成好歹走的是武官的道路，他知道部队是什么样的；而方纪一直都是走的正统文官的道路，对于军队的管理和规则没有特别强烈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