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纪仔细想了想，诚实的摇了摇头，“不好说。只能说如果青州城门还能撑得住你们的又一次进攻的话，那就能挡得住。如果城门破了，那就万事皆休。”
他没有说士兵与装备，就是知道在这一方面青州士兵是处于完全的劣势，人员少，装备也不够。真正的倚仗只有青州的城门与城墙。但是辽兵在用一次攻城，这样硬生生消耗掉青州的士兵与装备，最终辽军还是可能成功的。
毕竟青州守城人数远远低于辽军攻城人数，而且无论是弓箭还是长枪，亦或是其他的炸药等等武器装备都已经快要见底了。现在城内的弓箭，都是用城内的树木临时制做成的木箭，匆匆忙忙制作成的武器，这其中的杀伤力可想而知。
这一场仗虽然赢了，但是方纪的心始终都是提着，不敢完全放下来。就是因为如果辽军再一次攻城，青州的防守就会吃力许多。无论是人员伤亡还是军械损失，青州都已经快要到了极限。
“是啊，如果再组织一次进攻，或许能够成功。但是他们没有，必然是宏光的失败导致了辽军已经对于攻城心生怯意。”赫连荣摇摇头。
“你们辽军这么胆小的吗？”方纪还有些不信，辽军向来都是以骁勇善战著名的。
“辽军的确是勇敢，但是这是匹夫之勇，不能长久的。”赫连荣耐心的解释道，“辽军普遍文化程度不高，他们是不知道什么忠信节义的，全凭着一腔勇气。这匹夫之勇看上去让人害怕，但是实际上却是不堪一击，只要在他气焰最嚣张的时候给他重击，第二次的时候他就丧失了卷土重来的勇气。”
“你虽然身在辽军，但是对辽人的评价不是很高？”方纪有些意外，挑着眉看向赫连容。
“我在辽国呆了这么久，跟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自认为还算是有资格评价一二的。”赫连容不以为意，“辽人有优点也有缺点，当然了，任何一个地方的人都是如此。”
赫连荣曾经是商人，商人最擅长的就是分辨各种各样的人，与他们打交道，什么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方法，赫连荣一清二楚。商人也最擅长识人，任何人在面前见上几面说上几句话，赫连荣大概就能摸清楚对方的性格。
“辽人之中不是没有聪明人，但是那都是在中央朝廷，在中都。比如萧太后，就的确是一个聪明的人。聪明的有权力的女人，更是不容小觑。”赫连荣感叹道。
“你跟真的格勒赤汗王可不像是会服气一个女人的人。”方纪忍不住指出了这一点。根据情报，格勒赤就是典型的辽人性格，气质粗鲁，但是很有打仗的天赋。
“所以说，你们宋人的情报机构真是有太多的失职。”赫连荣转头看着方纪，眼神之中似乎还有几分同情。看的方纪心里很不舒服。
“我也不妨告诉你吧，格勒赤跟他外表表现出来的不一样。他看上去似乎毫无心机，全凭着打仗的一腔悍勇才赢得了今天的汗王之位，这大概就是你们眼中的格勒赤吧？”
方纪本来不想要承认，但是事实上他们从这么多年情报得出的格勒赤形象的确如此。
“当然了这也不能怪你们，格勒赤的确对外一直都是这个表现，别说你们，其他汗王甚至朝廷里面一些人，也觉得格勒赤不过是个会打仗的匹夫罢了，不足为惧。”赫连荣顿了顿，“实际上，一个能指挥好战场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心机？”
赫连荣说的这一点，方纪十分赞同。战场之上，从来都不是只要冲锋陷阵就能赢得，各个部队的互相配合，采用什么样的战术，以及后勤等等支撑供应，一场仗打下来，要考虑的方方面面太多了，不仅耗费心力，而且十分考验人的决断能力。
这么说吧，聪明人不一定会打仗，但是会打仗的一定都是百里挑一的聪明人。
再结合格勒赤生平显赫的战绩，这样的人要说没头脑简直就是最大的误读。但是偏偏这样刻板的印象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那就说明是此人故意而为之了。
想到这里，方纪的面色不由凝重起来。赫连荣看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方知州也不必太过紧张，格勒赤处心积虑掩盖自己的真实面目，优先针对的对象也并不是你们。”
“你是说……”方纪思考了一会儿，“他是针对朝廷里的人？”
“确切的说应该是朝廷里面萧太后为首的势力。”赫连荣优哉游哉，“你怕是不知道吧？这一次出兵是格勒赤的个人行为，辽国朝廷也是完全不知情。”
“什么？！”方纪这一次真正大吃一惊了，“你们的朝廷不知道？”这在方纪脑海里是不可想象的，大宋这边没有哪一个将领敢于不经过官家的同意就擅自入侵邻国开展战争。这样的话就算仗打赢了，回去之后也要掉脑袋。
本来大宋就对武官有诸多提防，设置了许多限制就是为了防止武官专权。若是有人敢这样冒天下之大不韪，一定会被当成杀鸡儆猴的鸡，给所有武将看看。更不用说出兵所需要的虎符都需要官家亲自下命令才能使用，可以说尽量断绝武将无故出兵的可能性。
方纪心中开始了盘算：格勒赤这一次是擅自出兵，就能解释为什么这一次袭击那么突然了。毕竟之前大宋使臣还出使了辽国，双方不敢说相谈甚欢，但是彼此之间相处还算和谐。就算大辽是个不讲信用的小人，也不至于刚刚谈判还没有满一年，就急着攻打邻国吧？
如果这是格勒赤个人出兵，就说明辽国朝廷也是哑巴吃黄连，怪不得到现在朝廷都是安静的不像话，没有任何声明出来。格勒赤出兵的这个帽子，朝廷是背定了。
“那么朝廷到现在为什么都不说话？”方纪有些疑惑，“汗王如此行为，跟公然叛乱也没什么两样了，朝廷就要忍住这一口气？”
“朝廷不想忍也没办法，主少国疑，本来就是大忌。”赫连荣在辽国这么几年，已经把时局摸得透透的，“而且你以为只有格勒赤这一个汗王不安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