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似乎很生气,走了没有多远,他突然停了下来,问我说道:“老吴,我和吴老二,你站在哪一边?”
这句话确实把我给难住了,要说站在侯爷这一边,但小叔是我的血肉至亲,若要站在小叔这一边,我跟侯爷也算是同生共死很多次,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从情感上,不是一般亲情可比的。
见我犹豫不决,侯爷瞪着眼睛冷笑道:“行,我知道了。”
说完把我丢在一边,飞快地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心想这侯爷也不知道吃什么药了,怎么逮谁跟谁掐。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我心里也矛盾得很。说起来这个问题如果非得让我说,那我还是比较倾向于小叔多一些。
有些东西我不知道谁做得更加正确一些,然而对这个年纪的我来说,骨肉至亲显然要比其他关系更加牵固。
就像是我不知道小叔的目的,但是自从见第一面开始,我就相信他不会害我,这是对于血脉的信任,我觉得这也是人之常情。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我却感到异常的烦闷,我没有想到事情会闹成这样。我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我妈那边还掌着灯,可能是听到想动,我妈问了一句:“诚子,是你吗?”
我应了一声,我妈只说了一句“早点睡”,便把灯吹熄了。
我回到自己屋里躺下,心里明白过来。就像我母亲,虽然什么都不说,但是她在心里一直担心着我这个儿子,我想小叔也会是这样。虽然之前他说他会为了祭祀而杀死我,就像陈老鬼一样,但是我还是不相信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真的会下得去手。
这么一想,我又想到了陈老鬼,他就是为了祭祀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这又怎么样,就我的角度来说,我是不愿意也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在我的身上。不管是掩而盗铃也好,自欺欺人也罢,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一些尖锐的真相绝对是像我这样的平常人难以理解和接受的。
第二天,一大早就有人说,好久没有露面的陈老鬼用大板车拖着两口纸棺去了黄沙口。
我知道他这是为了明天的事情做准备,当下也吃了口东西就要出门。
我妈一把拉住我,问我去干嘛。
我说:“去黄沙口看看热闹。”
想了想,又对我妈说:“妈,今儿和明儿您就别出门了。”
我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我,我明显看到她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失落的情绪。但她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冲我点了点头。
这表情令我心头堵得慌,可我还是没有多想,扲着小短打就出了门,一边跑一边把衣服套在身上。
来到村口时,正看见苗村长也往黄沙口的方向跑,看起来他的神色急匆匆的,连衣服上的扣子都扣错了。
我追上苗村长,问道:“叔,您这是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苗村长气喘吁吁地说:“别提了,新来的县长带人把你小叔家给围了,你不知道?”
听了这话,我倒是吃了一惊。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小叔不是答应了他要带他进小龙坎吗?这又是唱得哪一出?
想到这儿,我跑得更加快了。
一到小龙坎,果然见码头上围满了当兵的,一个个端着长枪,严阵以待。
我仔细看了看,并没有见到那些当兵的围住我小叔的家,而是直接围在码头上。小叔站在张副官身边,一言不发。在边上还有一个把头围的严严实实的人,看身材年纪不小,我觉得他就是之前跟小叔说话的那个老者。
另外还有顾海涛和冯晓宛,双双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情景,不时低头彼此说着什么。
那些当兵的把村里的百姓都挡在码头外面,而在里头,陈老鬼正把那两口纸棺从板车上搬下来。
那纸棺里不知道有什么,显得很重,陈老鬼抱得很相当吃力。
我没有看见侯爷,心里头有点发堵。
我正要拨开人群往里走,就见两个当兵的冲我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问我道:“吴诚?”
我点了点头。
那两个当兵的二话不说,过来就把我两胳膊拧到后面,用手指粗的大麻绳把我绑了个结结实实。
这一下把周围的人纷纷吓到,全都后退着让开几步。我大叫道:“你们干什么!”
那两人也不说话,推推搡搡把我带到张副官面前。小叔一看到我,脸色也是为之一变,问张副官道:“什么意思?”
张副官看着押着我的两个手下,冷着脸说道:“混蛋,当你们去请吴家的少爷,你们就是这么请的?还不快点松绑!”
两个人忙把绳子帮我解了,我揉着被束得生疼的手腕,只听张副官说:“不好意思,委屈你了。”
转头又向小叔说道:“吴先生您放心,我今天就把令侄和令嫂接到镇上,好生招待,也能让先生安心工作。”
看那神情哪里有一点好生招待的意思,分明就是想以我和我妈作质,当小叔就范。
小叔眼睛里精光一闪,没有说什么,只是冷着脸转过头去。
看到小叔这个眼神,我顿时心底里一寒。我从来没有见过小叔这种表情,哪怕是侯爷气得小叔追打,也没有见过他的眼睛里散发出如此冷冽的凶光。
陈老鬼把两口血棺放在湖边的小船上,而后把一方黑布抻出来盖在上面。转回头,向小叔点了点头。
小叔说道:“阴阳双煞,十三凶魂,还缺一物,要等明天。”
张副官点了点头,向手下说道:“吴先生,有劳了。今天这里不许撤人,你们昼夜把守,有擅闯者,格杀勿论。”
当下向下边人招了招手,押着我的两个人把摁着我的肩膀把我塞进一辆车里,汽车起动,直接就向镇上走去。
到了县衙门,我被带到一个空房间的门口,那两个人把门打开,把我推了进去,而后反手关上了房门。
我冲去门边去伸手打门,却发现房门已然从外面被锁了起来。
想到之前张副官说会请我妈也来,但是估计他们不会把我和我妈放到一个房间。
想到这儿,我有点担心。我回过头来打量着身处的这个房间,房间打扫得还算干净,角落里有一张床,床前就是一张桌子和几把凳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我坐在凳子上,不由得暗暗发起愁来。
没过一会儿,我就听见侯爷的大大咧咧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姥姥的,你们凭什么抓人,今儿个要不给侯爷个说法,侯爷非闹得你们鸡犬不宁。”
听到这个声音,我心里不由一定,我知道侯爷听到我被抓的消息,为了我而来。
接着外面传来喝止的声音,之后就听见说话声越来越远,想来侯爷是被人带走了。
事到如今,我心里暗暗发愁,坐在那里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