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侯爷从湖里回来,天色已然大亮了。
可能是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村民们今天都没有人下湖了,一大早就有人来到湖边向着湖中心指指点点。
一见到我和侯爷过来,都闭了嘴,直愣愣地看着我。
我也没有理他们,带着侯爷直接回到小叔的房里。
小叔没了,这房子也空了。我看着心酸,侯爷也知道我心里不好受,站在一边也不说话。
我本来想把小叔的东西收拾一下带回家,但是事到临头却感到于心不忍。仿佛那些东西在,有一天小叔还会回来一样。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茫然。
侯爷见状,开口说道:“老吴啊,我知道说这些东西没有什么用,但是有些话我还是要说。这人死不能复生,你小叔把一身本事传给了你,你得好好的才行。等你有一天功成名就,这才不枉费你小叔的一费苦心。”
我点了点头,想了想,问道:“侯爷,你说我小叔会为什么要让我离开十里坡。”
侯爷想了想说:“应该是为了婶子的安全,现在你们上三门吴家,就剩下你一只独苗了,鬼门的人神出鬼没,没准就会找你家的麻烦。你走了,你妈,也就是我婶子反而会更安全。”
我转过身看了侯爷一会儿,再次发问:“我可以跟你去天津,但是有件事,我必须要跟你问清楚。”
侯爷点了点头说:“我知道是什么事,就是我跟你们家老爷子为什么会认识。”
说到这儿,侯爷苦笑了一声说:“其实我这回来到十里坡,也是你们家老爷子找到我师门,让我师门帮这个忙。这还是前些年的事儿,就在你们家出事前不久。之前我说过,就是我们师门跟你们八极门的想法是一样的,就是关于那个龙元,还不如安于现状来的稳妥。所以我临来时,师门就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知了我,而我到十里坡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拜你们家老爷子。说实话老爷子对你可是给予了厚望,让我帮忙把你带到小龙坎与他相认,可是总是有人从中作梗。”
听到这儿,我问道:“你说那个从中作梗的人,会不会是瞎裁缝?”
侯爷想了想:“要说瞎裁缝,的确有点本事,连我师门的高人遇到他也得让个三分。不过要说他跟你们家老爷子比,还是差了一个大截,我觉得做这件事的,还是另有其人。”
转而又说道:“不过瞎裁缝这人也是高深莫测,听说那一套异容术更是出神入化,他已然盯上了你,你可小心点。不过这次,他居然没有出面,这倒是令我有点疑惑。我在想,这家伙明显就是想让你小叔和你们家老爷子自相残杀,我不知道他的目的何在。”
提到小叔,侯爷顿了顿,看着我不再往下说了。
我低下头想了想,不管怎么样,这件事的线索只有瞎裁缝一条,这样的话,事情反而就更加简单了。
小叔传了我功法,但是我现在还是如坠雾里,不懂得如何运用,但是既然我有纯阳之血,又得到小叔真传,总有一天,我会与那个瞎裁缝一决高下。
想到这儿,我对侯爷说道:“走吧。”
我跟侯爷回到了家,我妈可能已然听说了小叔不在的消息,一见我就抱着我哭了起来。
这一哭我也跟着哭了起来,侯爷在一边站着,不知所措。
半晌,我跟我妈说起自己要去天津的想法,我妈刚刚稳定的情绪又被我搅动起来,哭道:“你就想留你妈一个人在这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父母在,不远游,说起来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这么一走,真是特别不放心。
但是一想到如果我在这里,反正会让我妈更加危险,说道:“妈你放心,那边有侯爷帮我安顿好,我就回来接你。”
我妈又哭了一会儿,方才止住哭声,点了点头:“妈知道你为难,而且你小叔出事的时候,已经把事情跟我说了。但是你这冷不丁一走,妈难受。”
侯爷这时候说道:“婶子,你放心吧,只要那边一安稳,我跟老吴就过来接您。咱们这过去先探探路,就是不想让您受罪。”
我妈泪眼婆娑地看了侯爷一眼,说:“小侯啊,小诚子没有出这远门,以后你就多照顾点他。”
侯爷连连称是。
我妈回到屋里,拿出一个箱子递给我,说道:“你小叔前几天交给我的,让我把它给你。我也没有打开看,现在你小叔不在了,想来可能是他早就知道这两天要出事。”
说到这儿,我妈再次泣不成声,而后慢慢走出门去。
我等我妈出门之后,方才把箱子放到地上,轻轻把盖子找开,却见那箱子中间正放着一个十分精致的盒子,而盒子的周围全都是用松软的布条塞得严严实实,可能是害怕这盒子在箱中来回震动。
我看那盒子是用一种金黄色的木料打造,光线一照,闪动着流光。
侯爷眼前一亮,说道:“金丝楠木。”
我看了侯爷一眼,侯爷说:“这木料可是难得的很,以前皇室和贵胄死后,有些棺材就是用这种木料打造。这木料非常重,入水即沉。你赶紧看看这里边是什么。”
听了这话,我也是相当好奇,伸手把那盒子小心翼翼地捧了起来,此时才见到那盒子四周都用极其精细的手法雕刻着一行一行的经文。
侯爷定睛看了看,说:“看样子是经文,但是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文字,看起来像是蝌蚪文。”
我不由大奇,问道:“什么蝌蚪文?”
侯爷知道我心情不好,也不罗嗦,说道:“这种神秘的文字是古文的一种,非常艰涩难懂。它形如蝌蚪,晦涩难明,所以取名叫蝌蚪文。听说是跟河图洛书是同一时期的文字,我也只是听说过,说不太清楚。”
我问道:“那你知道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吗?”
侯爷看了看我,说道:“我哪儿知道这个,以前听闻古时有人还认识这些古文,就现今来讲,我觉得这世上,能认识这种文字的,极少极少。”
听他这么说,我不由叹了口气,当下把盒子打开,却见盒子里有一只玉佩,四卷手札,还有一个小本子。
我拿起那只玉佩,那玉佩是一个侧面龟形,但是却长着一颗龙头,那龟背之上生着双翅,看起来威风得很。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生物,便把目光移向侯爷,见侯爷也一脸的茫然。我知道他也说不出来什么,当下把玉佩放入怀里,又拿起一卷手札。
那手札入手微凉,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做的,摸起来十分柔软细腻。
我把手札打开,开门右手边,写着三个篆体的大字,我看了看,依旧不认识。
侯爷瞪着眼珠子仔细的辨认,半晌,方才缓缓地说道:“往……生……志?”
我问道:“是这三个字吗?”
侯爷挠了挠头,说:“这种字我也认不太透彻,不过这东西应该是古时候留下来的好东西,应该有好多年头了,你看看那人皮,经过这么些人,还这么软。”
一听说人皮两个字,我全身吓了一哆嗦,手札也脱手掉入盒子里。
“你说,这个是人皮?”
侯爷茫然地点了点头,说:“是啊,你不知道?你看那人皮上还有细小的纹路呢,不是人皮是什么?”
我心里一阵发虚,用力地搓着手,仿佛有什么邪物在刚刚通过那可怖的人皮沾到手上一般。
侯爷说道:“你也别大惊小怪,这也没有什么,人皮纸在古时候,是专门保管十分重要的文字才用的。所以我说,你小叔给你留下来的这些东西,肯定都是不传世的珍宝。”
我点了点头,大着胆子把人皮纸收回到盒子里,而后又把旁面的小本子拿起来。这个就一目了然多了,显然就是小叔的笔迹,看情景是他平时练功的心得体会,而后半部,却是对人皮纸上记载内容的翻译。
字数不多,但是分为四部,天、地、人、神鬼。
那里边的句子都是用古文写就,可能就是为了节省纸张一般,可那句子诘屈聱牙,我有的也看不太明白,当下把东西全收起来,把箱子再次合上。
侯爷见状,问道:“那小本子上记得什么?”
我站起身来,把箱子拎在手里,说道:“没有什么,只是一些小叔练功时的心得。”
侯爷目光闪烁着看着我,我也注视着他,半晌之后,他方才把目光移开,说:“你小叔也真是高人,如果我不是拜在出马道,就学你小叔的本事。”
我好奇地问道:“学了出马道,就不能学其他法门了吗?”
侯爷点了点头:“当然了,虽然说天下玄门,殊途同归,可毕竟核心的东西是不一样的。你看看,道家把人体内分为奇经八脉,巫医家又分为十二经常脉,但是呢,有一方奇人,叫做降师,他们却把人的身体分为八个大穴。如果把这两方法门混在一处,那非把人练死不行。所以说,一个人一生,只能练一种法门,否则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全身经脉尽断而亡。”
听他这么说,我暗暗放下心来。不过刚刚我看到,侯爷在见我拿起那小本子的一瞬间,眼睛里闪出一种热切的光,那种眼光我见过很多次,绝对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
突然之间,我想到小叔临死前告诉我的那句话:“警惕身边人!”
我定了定神,向着侯爷笑了笑,抢先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