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我突然发觉有什么不对,一把抓住侯爷拿着金子的手腕,说道,“这金子不对!”
侯爷脸色变了变,看了看手里的金子,又看了看我,说道:“哪里不对?”
我把金锭子拿在手里,把底部翻转过来,只见那金子底部赫然突起着四个篆体字,通过这些日子的研习,别的没有学来多少,但是这种古体字还是认识挺多,我识得那四个字写的是“幽冥兆域”!
《周礼·春官·冢人》说:“掌公墓之地,辨其兆域而为之图。”后人有注:“兆域,谓葬地。”也就是所谓的兆域即为墓地。我感觉这东西很是蹊跷,但是当我看到这四个字时,不知为什么就感觉通体生寒。
侯爷说道:“你是说,你小叔的金子上,并没有这几个字?”
听了这话,我有点茫然地摇了摇头,说实话,当时小叔给我这金锭子时,我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所以此时侯爷问我,我仔细一想,也实在是说不上来。
侯爷说道:“这幽冥兆域我在一本书上看到过,说是在东海,有一座山叫度朔之山,山上有大桃树,那桃树了不得,一根树枝就有三千里。在那桃树的东北方,有一扇大门,就是鬼门。在鬼门的上方,写的就是这四个字。”
我听他说得严重,看了他一眼:“你去过?”
侯爷耸了耸肩说:“不说是从书里看到的?你知道鬼怪都怕桃木,也就是从那里来的。”
我把金子丢给侯爷,说道:“你快别扯了,还东海,这里是哪儿?武清县,跟东海十万八千里呢。再说,你也说了,刚刚走过去的那队人马是人假扮的,这分明就是有人在吃饱了撑的装神弄鬼,这金子铁定是刚刚那队人丢下来的。”
侯爷正抬腿进门,一听这话,止住动作,回头说道:“要是你,会把这么一大块金子丢在地上么?”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我小叔就丢了,还丢了两块。”
侯爷摆了摆手,不再理我,径直走进了庙里。
我也讨了个没趣,尾随着走了进来,看着他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有点烦闷。说实话,这么长时间,我知道这个侯爷是一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对别人不知道,但是有什么问题肯定会让我知道。然而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他心里有疑虑,这从他那半死不活的表情上就看得一清二楚。
我说道:“行了,你跟我说说,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侯爷说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到这武清县,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要出什么事。哎,不然你把那镜子拿出来,让二少奶奶给咱们指点指点?”
我这才想起我怀里的那面铜镜,说道:“这样好么?”
侯爷说:“有什么不好的,快点,咱们问完就走。”
由着他的意思,我把铜镜拿了出来,而后按照二少奶奶之前教我的办法,对着镜子一阵鼓捣,镜面上波纹闪动,二少奶奶俏丽的脸就出现在镜子里。
“小东西,这么早,把人家吵起来想要干什么?”
那连娇带嗔的声音令我全身恶寒,说起来如果我自己在还可以忍受,或者说听那蚀骨销魂的声音还有点享受,然而此时侯爷也在。眼看着侯爷对着我意味深长地笑,我忙正色道:“二少奶奶,不好意思打扰您哈。是这样,我和这位朋友不是要找玄棺的下落嘛,也是老天有眼,正好得了一些线索,这不,我们哥俩来到了武清县,但是接下来的事情吧,我们哥俩感觉着心里头有点没底,就想请您老人家指点指点。”
二少奶奶媚眼含俏,盯着我半晌,才缓缓开口说:“小东西,你倒是每次都在有事的时候找我,就不能找找人家聊聊天什么的?亏人家还成天想着你。”
我见侯爷的脸色越来越不对,忙打岔说道:“二少奶奶,咱能不能别闹了,找玄棺这么重大的事,咱可别开玩笑。”
二少奶奶这才敛了笑容,正色着看了看我,这一看足足有半柱香的时间,直看得我心底里发毛,半晌,方才轻声说道:“把衣服脱了。”
啥玩意?
我傻了,侯爷更是一口老血差点没喷出来。
二少奶奶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好意思,笑着说道:“小子,想活命,就把上衣脱了,让二少奶奶看看。”
我看了看侯爷,侯爷也是一脸的无所适从。我叹了口气,默默低下头,慢慢把上衣脱了下去,这一脱不要紧,我就看见自己的前胸的位置,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印痕。
那印痕的样子同人脸相仿,五官俱全,这一下把我吓得冷汗都出来了。
二少奶奶笑道:“你小子可真是大胆,百鬼夜行都敢看,现在好了,中了招了吧?”
一听这话,我方才知道这印记是因为刚刚我偷看阴兵过道所致。这一下我六神无主,抓着镜子激动地说道:“二少奶奶救我!”
侯爷见状,也是大惊,忙把自己的上衣也脱了下去,果然在他的胸前也出现了一个人脸图案。侯爷带着哭腔对我说道:“老吴你个天杀的,我不叫你看,你非要看,你一看侯爷我就没有忍住,这下可好了。”
二少奶奶正色说道:“这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旁人中了这伎俩,自然是小命不保,但是谁让你小子跟二少奶奶我有渊源。告诉你个法子,你找到几样东西,分别是壁虎、朱砂、人鱼油和女鬼泪,四样东西掺在一起,捣成粉末,封在坛子里放在百年老坟旁边七七四十九天,取出之后抹在受伤的位置就行了。”
我欲哭无泪:“大姐,这壁虎和朱砂找起来不难,但是人鱼油和女鬼泪我去哪儿找啊?”
侯爷也是一脸为难,不断嘟囔道:“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二少奶奶再次笑起来:“小东西,你要实在找不到,就来我这儿找我,保准我医好你。”
我全身吓了一哆嗦,忙说道:“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想想辙吧。”
随着二少奶奶的脸消失在镜子里,侯爷一把把我抓住,质问道:“老吴,你刚刚为什么不答应二少奶奶!”
我一脸茫然道:“答应什么?”
“答应去她那里找她啊,如果不去找她,这人鱼油和女鬼泪让咱去哪儿找啊?”
原来是这事儿,当下我把他的手拨到一边,说道:“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说着话,我走到一边,坐了下来,默默发愁。其实侯爷这个状态我也理解,说实话任何人在突然间的生死攸关之际,也难以控制自己本身的情绪。更何况侯爷自打回到天津卫,就没有了起初在山西时的那种飞扬跋扈,也可能是事情经历得多了,做事也学着低调起来。然而这么做的后果,却是麻烦更加纷至沓来,仿佛老天爷就是要看我们的笑话一般。
然而不知为什么,二少奶奶的样子却让我不敢去面对她,我知道她有时候是跟我开玩笑,但是对于我来讲,自己可以解决的事,还是要自己解决。因为我知道像二少奶奶那种仙家,极看重因果。也就是说,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地帮我,在帮我的时候,她一定会在之前提出一些苛刻的条件。
想到这儿,我拍了拍侯爷的肩,说道:“我说候爷,你看现在情况已经是这么个情况了,这二少奶奶也教给咱们解决的办法,咱们能自己解决就甭麻烦别人。大不了实在不行,再去找她不迟。”
侯爷撇了撇嘴说道:“你可不知道,不说那女鬼泪,就是人鱼油,那是鲛人死后被炼取的油脂,用这油脂做成灯,可保千年不灭。你知道哪里有人鱼?东海啊!传说秦始皇派徐福去东海时,捉到过鲛人,并用鲛人的油做长明灯,放到皇陵里。你想想,这玩意得多难得?”
说到这儿,他看了看我,叹口气说:“我说老吴啊,我不是为难你。我看那个意思,这二少奶奶对你有意思,只要你点个头,想要什么拿不来?咱哥俩还用这么苦逼的活着?”
一听这话,我心头恶寒,说道:“要去你去,我看二少奶奶对你印象也不错。”
侯爷明显左脸的肌肉抽动了一下,说道:“侯爷我倒是想去,就怕黄三太奶灭了我。”
到最后,我跟侯爷保证,先找活鬼老夏,找到玄棺的下落,到时再去找二少奶奶,这样一来,我们手里还有点可以讨价还价的东西。
听我这么说,侯爷方才点了点头,说道:“这样可以,老吴啊,这是说好的事,你可不能反悔啊。”
我心说侯爷平时号称走南闯北,区区这么点困难,不至于让他这样畏首畏尾啊?这侯爷真是转了性了?
但是这事儿真是说不好,我虽然奇怪,但是也并没有往其他方面想。此时看着天亮将明,我和侯爷拿出干粮来吃了几口,套上驴车缓缓向武清县城走去。
经过昨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我和侯爷都是身心疲乏,没一会儿,侯爷居然躺在车上睡着了。等到了县城里,侯爷方才睡了过来,开口就说道:“别走了,咱们先把肚子填饱,奶奶的,我要吃皮皮虾,吃大螃蟹……”
我走在头里,回头问道:“我说侯爷,你怀里那些银元是咱拿命换的,不得省着点花?”
侯爷瞪了一眼说道:“扯!咱哥俩有今天没明天的,万一明天有个山高水低,那就亏大发了。”
说着话,侯爷一下从车子上跳了下来,揽住了缰绳,伸手往前边一指,正指向不远处的一家酒店。
说起来早起就草草啃了半张饼,到现在我也是饿了,当下就跟了侯爷来到了酒楼。把驴车绑在门口,看着侯爷挺胸昂头大踏步走进去,我忙跟了过去。
酒楼很大,客人也多,生意火爆得不行。侯爷也是饿极了,点了一桌子海鲜,又要了一斤黄酒。这菜一上桌,我也顾不了许多,抓起一只大虾就往嘴里塞。
这时候,就听到一边桌子上的几个人在那里边吃边闲聊:“你们可听说,昨儿个王财主家走冥婚,出大事了。”
另一个问道:“王财主家走冥婚?这事你怎么知道?”
那一个说道:“嘿,瞧你这话说的,你不打听打听,老弟我可是武清县包打听,什么事儿能瞒得了我?”
坐在对面的那人笑道:“是,您以后就叫包先生,跟大家伙儿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本来我和侯爷只当他们是在闲扯淡,本来没有在意,但一听说“冥婚”这两个字,侯爷立刻目光一变,与我对视一眼。
之前那人有点得意,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这事儿的起因,还得从咱们王大财主家说起。王大财主死了儿子,便想着找个同龄的闺女走个阴婚,这就找到了夏先生那里。夏先生的本事咱们是都知道的,当下就测的吉日,就定到了昨晚上子时。大伙儿都知道,走阴婚讲究忒多,这事儿咱也不懂,但是就在昨晚的时候,迎亲的队伍被人给撞了。”
说到这儿,马上就有人问:“被谁撞了?”
“那不好说,因为这门亲事邪门得很,王财主死去的公子,命理怪异得很,本来吧,命里就注定没有媳妇,可王财主是什么人,花了重金要夏先生办好此事。那夏先生是施是神通的,据说那迎亲的队伍没有一个活人……”
一听到这儿,我汗就下来了。
迎亲?死人?
那昨夜和跟侯爷遇到的阴兵过道,莫非就是那人口中的迎亲队伍?
只听那人继续说:“咱们镇上,王财主那也是有头有脑的人物,似乎跟外边哪个大帅还有渊源,你们想想,昨天晚上,这宵禁是不是要比之前要早得多?”
众人点头称是,那人说:“本来这王财主家准备得很充分,确保万无一失,但是事情却没有那么顺利。昨晚迎亲队伍把新娘的棺材迎到坟地的途中,新娘的棺材就动了。”
棺材动了?
“就是棺材里有东西在动,就像那种用指甲扣木板发出的声音,还伴随着呼叫声。这一下把王财主快吓傻了,好在有夏先生在场,怀疑是被人在途中冲撞了,而后诈了尸。当下就用法力把棺材封住,稳了一夜,这不是定到今中午时分,要开棺曝尸,不然那女尸早晚就成祸害。”
旁边的人问:“在哪里曝尸?”
“当然是在坟场,我跟你说,昨天一夜,王财主家就没有闲着,央着夏先生把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就等今天开坛作法。”
另一人叫道:“那咱们还吃什么饭,这样的场面,一辈子也难得一遇,走,咱也去瞧瞧,也算是开开眼界。”
说着,那边桌上几个纷纷起身,结了账就出门而去。
我跟侯爷对视一眼,也把账结了,跟随他们出了门。
听他们的说法,那包打听嘴里的夏先生,十有八九就是活鬼老夏,这么远近闻名的先生,也只有老夏了。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也真想看看,一直被侯爷说得神乎其神的老夏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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