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处在黑暗中,这点幽幽绿光的陡然出现使我心头一震。
那绿光慢慢地向我移动,不一会儿就来到我的身边,等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颗被一只黄皮子捧在手里的珠子。
那珠子足足有拳头那么大,表面上有什么东西似流体一样波动着,散发出来的光轻轻柔柔,但足可以视物。
只见那黄皮子把那珠子举过头顶,此时有了光线,我也看清楚了周围的情况。
我所站之处,已然不似井口那般狭小,而是足以容纳几十个人的空间。脚下坑坑洼洼,潮湿得很。我刚刚下来没多久,裤脚就已然湿透了。
在我的周围,密密麻麻站着无数的黄皮子,一个个一声不吭,但是那些小眼睛全都直视着我,盯得我头皮发麻。
我不敢轻举妄动,看着那个手持珠子的黄皮子,它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式,一动不动。
这一下,周围的黄皮子开始噪动了起来,一个个叽叽喳喳叫个不停,但是那叫声不似之前那般刺耳,似乎是在欢呼着什么。
我感觉裤子被黄皮子拉了几下,低头一看,一只黄皮子正站在我的身边,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而后,转头就向后跑去。
它跑了一段距离,而后停下来,回头看着我,似乎是在等我追上它。
我怔了怔,然后试着跟了过去。那黄皮子叫了一声,而后再次回头,几下就窜到了一个石台之上。
那石台看起来是天然造就,就处在离我不远的位置,在平整的地面上突兀起来。我走过去,只见那黄皮子背后着我,对着前方俯下了身体。
与此同时,所有的黄皮子也学着它的样子,俯下了身体。
我不由大奇,走到近处时才看到,原来在它们面对的位置,正坐着那只会说话的老黄皮子。那老黄皮子坐在用竹藤扎成的一把椅子上,手里拿着烟枪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边拿着两只贼眉鼠眼的小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不由一阵紧张,这里显然是它的地盘,我被困在这里,要是真起什么矛盾,我绝对占不了什么便宜。
半晌,那老黄皮子说话了:“后生,你胆子也是够大的,居然敢自己就到这里来。”
我手里还拿着那颗珠子,听它这么说,我忙说道:“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您老在这里清修,要是知道的话,我还真真不太敢来。”
“少跟我费话!”老黄皮子把烟枪里边的烟灰,在石头上敲了几下敲出来,“人有人道,仙有仙道。我看你跟上面那个小子不是不懂规矩的人,来到我的地盘,没有一个能全身而退的。那小子的来历老太婆我也知道,但是不管是什么人,规矩还是要守的,你说是不是?”
一听这话,我忙点头说:“您老说得是,我们到这儿来,起因全是因为一个朋友,之前她看到这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而后就得了病。我们想着,事出在这里,要解决肯定也得从这里解决,所以才来的。”
黄皮子点了点头说:“这事儿我知道,你说的是老乔家的那个丫头。”
听这老黄皮子话里话外还挺明白,当下说道:“您也知道人有人道,仙有仙道,您老也是得了道行的仙家,怎么就跟一个后生小辈过不去呢?打比方那小辈不懂得规矩,也不值当您老动这么大的肝火。”
“闭嘴!”
我刚刚说到这儿,那老黄皮子陡然间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那声音在空间里回荡着,久久不去。
老黄皮子说道:“你这后生,懂得个什么,如若她真是因为误打误撞,扰了我老太婆,那我怎么会跟她一般计较。”
一听这话,我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莫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情况?
老黄皮子说到这儿,突然抬起头来,拿着一对阴狠的眼睛望着我,恶狠狠地说道:“我知道你是什么人,你来到这里,我也不为难你。但是那姓乔的丫头的命,我是非取不可。你要有本事,那就施展你的手段,但是要求我老太婆高抬手,你还是省了这份心吧!”
我一听,心里笃定,这里边肯定还有别的事儿,当下就说道:“前辈,不是晚辈不懂事,您看我从那下来一趟也不易,这样,您给我说说,到底你们之前有什么事儿,晚辈也跟您分析分析。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您这么做,不合规矩,到最后也是两败俱伤,毕竟是损阴德的勾当。这样,您跟我说,要真是她不对,我带她来给您道歉,您看怎么样。”
老黄皮子嘿嘿一笑,说道:“小子,你自己的事儿还没弄明白,没看出来你还挺爱管闲事。”
我问道:“前辈您可真是说笑了,我能有什么事儿?”
“没事儿?你打从进了武清,就见了阴兵过境。杀了老夏的弟子,又把王有财处心积虑布下的棋局搅得一塌糊涂,你还没有事儿。你知道小六子出殡那会儿,为什么会发生那么多事儿吗?”
我实在没有想到之前在外面发生的事情,这老畜生居然都知道,当下摇了摇头,说:“请前辈指点。”
“指点谈不上,但是有句话告诉你知道,有些事,你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要管。许多事情,并非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就拿我老太婆跟乔家的恩怨,老太婆我只一句话,如若没有人命官司,老太婆也不会出这样的手段!”
听这话的意思,这老黄皮子与那乔家之间还有什么更深一层的恩怨。不过话说回来,人生而为人,杀鸡宰猪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在人心里,黄皮子是畜生,虽然残忍,但是杀一只黄皮子还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然而事情就出在这里,你认为大不了的事,可真就在这事儿上碰上了硬茬子。
恐怕这回,那齐队长真要失望了。
我苦笑一声说:“前辈呀,您这话说得真是到我心砍里去了。得了,那我就听您了,可现在晚辈有点事,还得请前辈成全。”
老黄皮子又抽了一口烟,说:“什么事儿?”
我说道:“这不我朋友在上头,不知道怎么,被一股怪味弄的满脸肿胀。您老要有办法,施以援手,给我那朋友治一治。”
老黄皮子冷冷地哼一声,说道:“本来咱们是井水不犯河水,是你们先来打扰我老太婆的清修,给你们点颜色让你们也知道知道厉害。让你那朋友忍七天,七天之后,自会消肿。”
一听这话,我方才放下心来,说道:“得,既然前辈都这么说了,那晚辈再说什么,就显得不太懂规矩了。那晚辈就此告辞,不敢打扰前辈了。”
老黄皮子双眼一眯,看也不看我一眼,直接就无视我。
我向它抱了抱拳,而后佯装向后转身,最后,我猛然发力冲着那老黄皮子就冲了过去。那老黄皮子正坐在那里闭着眼睛一脸悠闲,没有想到我在这个时候会暴起发难。
但是一切都晚了,就当它翻身坐起,想要逃跑的时候,被我一把抓住尾巴,一下就把它的整个身子拎了起来。
这一下可炸开了锅,其他的黄皮子见状,叽叽大叫,有几只就想向我扑过来跟我玩命。
我怒道:“谁敢过来,老子一下就摔死这老不死的,你们信不信!”
话音一落,我作势要摔,那些黄皮子见状,马上退到一边去,只是那叫声还是不止,似乎是在呵斥我赶紧放人。
老黄皮子叫道:“小子,你要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小心老婆子我……”
我一巴掌拍在它的头上,说道:“装,你继续装,就算你能说话,充其量也就是个成了精的黄鼠狼,你知道哥们儿是谁吗?跟我这儿吆五喝六,你信不信老子兴起了一把摔得你肝脑涂地,你信不信!”
老黄皮子说道:“你敢!”
我去,我这小爆脾气,你还敢激我。
我瞅准边上那块大青石,直接就走了过去。那老黄皮子在我手上不断挣扎,但是被我紧紧抓住,我知道,要是此时被它跑了,余下的那些黄皮子非得把我碎尸万段不可。
惟今之计,来软的肯定是不行,惟一的办法就是打服这黄毛畜生。
想到这儿,我不再迟疑,拎着它就来到青石边上,老黄皮子语气软下来,说道:“你,你干什么?喂,你可想清楚……”
我没好气说道:“你少他妈给我这装腔作势,老子本来就是个不计后果的脾气,先把你摔死再说!”
说着我摆好势式抡着老黄皮子就要往石头上摔,那老黄皮子叽叽尖叫,而后说道:“别别别,手下留情啊,您这一下下去,我这几百年的道行就没了。”
我停下了动作,看着它,问道:“几百年的道行?”
老黄皮子不断点头:“的的确确几百年的道行。”
我说道:“那你这也不行啊,你几百年就修行成这德性?”
老黄皮子早就没有了之前的桀骜之气,苦着声音说:“先生啊,您可不知道,老婆子我这几百年的修行,还是之前得了个天大的际遇方才到今天的地步。得个道行是真不易啊,您可真得手下留情啊。”
我点了点头:“要想不让我动手,也不是不行,但是,你怎么着也得弄个让我不动手的条件出来,不然我何不把你摔死在这儿。我看你这毛的品色也不错,做成个背心应该也挺暖和。”
听了这话,老黄皮子魂都吓没了:“别别,您说,您要什么,只要我有,我一定给你。”
我问道:“这是你说的?”
老黄皮子忙不迭点头:“我说的。”
我说道:“行,那既然这样的话,就好说了。我外面那个朋友的伤,你能治吗?”
老黄皮子忙说:“能治,能治,用我的口水,立竿见影。”
我一阵恶寒,当下把它再次拎起来:“这么着,你呢,也别害怕,我说不弄死你,你就死不了。但是呢,你得跟我出去一趟。”
老黄皮子怔了怔,而后说:“去哪儿?”
我说道:“那你就歪管了,到地儿你自然就知道了。不过先说好,我保你性命,你也得说到做到,先把我朋友的伤治好,然而还有点其他的事情问你。”
说到这儿,我也不等老黄皮子答应,拎着它就住井口走。
其他黄皮子见状,又纷纷围了上来,我把手里的老黄皮子一提,叫道:“谁敢过来我就摔死它!”
这话真管用,那些黄皮子叽叽叫着,虽跃跃欲势,却也不敢再向前。
老黄皮子急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我看了看它,向上指了指:“还您去看看外面的美丽新世界!”
老黄皮子道:“你一手拿着我,用一只手能攀上去?我看这样,你先把我放下,我跟你走行吗?”
我心说你这真是把我当三岁小孩了,我要放了你你还能跟我走?你傻还是我傻?当下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不然这样,你也别下去了,我先把你打个半死,等你手脚动不得的时候,我找个麻袋把你装起来,而后背在后背上我就能腾出两只手来了。”
老黄皮子忙道:“别别别,老婆子再怎么样也是仙家,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说道:“嘿,我怎么对你?您觉得我还得拿八抬大轿抬您出去?要不还有一个辙,我绑了你的手脚和嘴巴,然后再装进袋子里。”
老黄皮子苦道:“您行行好,再怎么样,在我的徒子徒孙面前,给我个面子。我知道还有一段路能从这里出去,我可以带你去。”
听了这话,我心头一喜,说道:“你指路就可以,就你这三两肉,我还没有拿着当回事儿。”
老黄皮子一听,顿时就蔫了。
原本以为这老黄皮子得了道行,怎么着也得有两下子,没有想到被我这样就制服了,当下心头大爽,转头一指那颗夜明珠,说道:“那个,给我拿过来。”
老黄皮子全身一抽抽,说道:“先生,您是说要那颗珠子么?”
我没好气地说道:“怎么着,不舍得?”
老黄皮子马上说道:“舍得舍得,先生看上什么,拿走便是,只是别伤了我的性命。”
这老黄皮子还算懂事,我一只拎着那只黄皮子,另一只手举着夜明珠,在众多黄皮子的注视之下,顺着老黄皮子所指的方向向前走去。
顺着石壁,我的脚下开始出现一片一片的水洼,后面有几只黄皮子远远地跟了过来,我也没有在意,只是在想一个问题,不知道那老黄皮子跟乔家有什么恩怨。第二一个就是,这老黄皮子怎么会在王家大宅这里安家。
走了一会儿,感觉潮气越来越重,我的胸口也有点发闷,我知道那是因为走得太深地缘故。这一路,我一直感觉着自己是在往下坡走,这里边黑灯瞎火,我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老黄皮子说道:“先生,就这样,一直往前走。”
再走一会儿,发现两边的石壁越来越窄,有的地方仅仅容一人通行。那中间的甬道向黑暗中延伸开去,仿佛没有尽头一般。
我问道:“还有多久?”
老黄皮子说:“还有一段距离。先生要是累了,前方有地方可以休息一下。”
听了这话,我怔了一怔,但也没有在意。
又走了一会儿,感觉前方空气流动,又潮又冷,我心头一畅,自然而然加快了脚步。手里的黄皮子说道:“先生,你可慢点,我老人家的头快被你晃掉了。”
我不理它,再走没几步,眼前突然宽敞了起来,呈现在我眼前的,居然是一间石室。
那石室足足有寻常人家的大院那么大,周围是呈六棱形的六面石壁,我抬头向上看了看,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高。
我心头一惊,如果说刚刚我还不知道这规模很大的地下建筑是人工打造还是自然形成,那么现在,我真切地意识到,这绝对不可能是大自然的造化之功能打造得出来的。
王家大宅的枯井里,住着得了道行会说人语的黄皮子,而在这里,还有一间这到大的石室,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些。
我愣了一会儿,便拿着夜明珠来到石壁前,见那石壁上,全都是被打凿出来的一个又一个的小孔,那小孔都呈一样的形状和规则摆置,小孔中留有蜡油,显然是取火照明之处。可惜我的火镰之前不知道掉到哪儿了,明知有点火的地方也不计可施。八壹中文網
再往前走,却是一尊临壁而凿的巨大的石像。
那石像分外巨大,光一只腿,就有我半个小腿那么高。那双腿被雕得又粗又大,而腰部以上,就陷在上方的黑暗里看不到了。但是从下方的形状看,那雕像应该是穿着铠甲。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看到这里,我不由感觉这建筑的宏大,但是在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建筑呢?
王家把那通往这里的后院给锁死,莫非他们早就知道这地下的秘密,为了不让其他人知道,因此方才那么做?
但是那院中用其祖坟设成金龟卸甲阵,又是什么原因,莫非真如侯爷所说,是要镇住那口辟古玄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