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夏说,黄皮子这种畜生,有恩必报,有怨也必报,乔大川他们杀了人家的孙子,人家这是来寻仇来了。
一听这话,所有参与挖坟的伙计都给老夏下跪了。
老夏这人脾气虽然怪,但是要是那黄皮子对行事之人略做惩罚,哪怕是断手断脚,老夏也可以袖手旁观,不趟这浑水,可眼见那些黄皮子这是要人死命,这见死不救是修道人之大忌,因此这事儿他不能不管。
本着先礼后兵的原则,老夏先找那黄皮子谈,黄皮子提出条件,祸及三代,三代之后,恩怨一笔勾销。
老夏当然不答应,当下就谈崩了,回来之后,老夏大发肝说,说这些黄皮子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把它们连窝都端了。
这些人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之前是没有主心骨,又遇到这些怪事,心生忌惮。如今有老夏撑腰,一个个的都像打了鸡血一样,纷纷想出各种办法,要把当地的黄皮子赶尽杀绝。
这一下,一场人类与黄鼠狼之间的战争就此打响了。
时值初冬,正是打黄皮子的好时候,众人三五成群,上山下地去找黄皮子,每每发现了黄皮子的巢穴,全都赶紧杀绝。
从那之后没多长时间,黄皮子在当场几乎就销声匿迹,基本上很少看到。而之前挖坟的那几家也再也没有发生过死人的事。
本来以为一切都趋于平静,事情也告一段落,几家为了答谢老夏,大排宴席,请老夏吃饭。老夏席间喝了不少酒,趁醉说道:“我犯了大罪,可能明天就要没命了。”
众人一听这话,忙问原因。
老夏说:“本来黄皮子寻仇,是因果循环,而由于我的原因,造成无端的杀虐,如今那些死去的黄皮子在阴曹地府告了他一状,如今阎王差人来寻他,要他下去与那些黄皮子对质。如若顺利的话,他还可以回来,如果稍有不慎,那就再回不来了。”
一听这话,大家伙都过意不去了,本来老夏就是帮忙,没有想到居然产生了这么严重的后果。
当天晚上,就有人发现,老夏死在了自己的房里,当大家听到消息赶过去看时,老夏四股都硬了。
听到这儿,侯爷脸色一变说:“你是说老夏早就死了?”
乔凤仙说道:“这些我都记不太清,只是后来有老人记得,告诉我知道的。不过老夏却并没有死,第二天又活了。”
我和侯爷对视一眼,心想,这老夏果然不是常人。
听乔凤仙说,当时大家都以为老夏因为救大家的性命得罪了黄皮子,才有此恶果,心怀愧疚之下,都帮忙张罗着老夏的丧事。
可就在大家忙活着的时候,平来停尸在床上的老夏突然就坐了起来。
这可了得,这一下就把大伙儿吓得魂飞天外,以为诈尸了。然而老夏却长长叹了一口气说:“跟阎王谈完了,不太顺利,阎王给我一天的时间,要我回来交待一声,明日午时,就要接我回去。”
本来明明气都断了快一天了的老夏,死而复生,就是一件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听他这么一说,更觉得神奇。
老夏把所有人都打发走,只留了乔大川在当场,说:“其实我不想死,但是阎王叫我三更死,怎能留我到五更。可是事到临头,我还得想一个折中的办法。”
乔大川听了这话,问道:“你还能有什么办法?”
老夏叫乔大川捉来了一只公鸡,自己在胸口上划了一道口子,将心头血浇在公鸡身上。说也奇怪,那血往公鸡身上一浇,那公鸡一下就不动了。而后,乔大川又写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和着黄符烧了,团团围着那只鸡洒了一周。之后,老夏告诉乔大川,他要了去躲一躲,要乔大川在这里看着这只鸡。
乔大川心中疑惑,但想到毕竟老夏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当下就点头答应。
老夏也没有废话,当下就收拾东西,开门就走,走了几步回头向乔大川说,不管听到看到什么,只当没有看到,不要跑,也不要害怕,最好不要动。
乔大川心想一只半死不知的公鸡还能作什么妖,当下也没有多想。
老夏再也没有说什么,转身出门而去。
乔大川在那坐着,守着那只公鸡,过了没有一会儿,就有点犯困,两眼皮打架,就坐在那里打起了磕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感觉着一阵刺骨的冷气把他给冻醒,睁眼一看,却见那只公鸡高抬起了鸡头,瞪着两个眼珠子直直向着乔大川身后看。
虽然之前老夏有那么嘱咐过,但是乔大川还是感觉到毛骨悚然,他想回头看看也不敢,只感觉着周围的空气越来越冷,自己呼出的空气都雾化了。
猛然间,本来半死不活的公鸡突然之间就炸了起来,但却不走,只是疯狂地扇动着翅膀叫个不停,这把乔大川吓了一跳。他也感觉到不对劲,就想着起身逃跑,却又想到老夏的话,硬着头皮在那里顶着。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那公鸡的叫声嘎然而止,而后那鸡头以极为特殊的角度扭了过去,它的翅膀兀自在扇动,但是叫声已然出不来。鸡嘴张开,鸡舌头僵硬得像风干的牛筋一样,从嘴里伸出来,到最后,连翅膀都不动了,全身剧烈地打着颤。
活了大半辈子,乔大川哪里见过这场景,吓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眼前的恐惧情景使他不敢再看,但闭上眼睛,眼前却还是浮现出刚刚看到的情景。
乔大川赶紧又把眼睛睁开,再看时,那只鸡眼睛里闪着一种极为可怖的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乔大川知道,那只鸡尚没有死,但是身子却已然僵硬了。猛然间,只听“噗”一声响,那鸡头与鸡脖子之间猛然断开,鸡血一下洒出来,溅了乔大川一身。
乔大川吓得惊叫起来,再也忍不住,站起身来拔腿就跑,把老夏的话全部都一骨脑儿的丢在了脑后。
回到家后,就一病不起,过了没几天,乔大川跟媳妇说,他做了一个梦,梦到黄皮子来找他,说阎王得知了老夏用法术骗他,同意黄皮子之前的说法,祸及三代。
说完这句话,就一命呜呼了。
而乔大川死没多久,参与这件事的那些人无一幸免,王家自此也是大门紧闭,没有重要的事,很少有人见王家有人出来。
直到今日,整个镇子参与那件事的人家,剩下的活人只有两个了,一个是乔凤仙,另一个就是玉儿。
“玉儿?”一听这话,我的脑袋“嗡”一下,忍不住问道:“玉儿家,之前也参与了这些事?”
乔凤仙点了点头,问道:“这位先生认识玉儿?”
我没有回答她,但是从她的话里,我听出一些不寻常的意味。
我刚刚从黄皮子巢穴里出来,老黄皮子的话还音犹在耳,要是这乔凤仙说的话,没有水分的话,那么老黄皮子正是从那件事情之后,才搬到王家后宅的。正因为它们搬了进去,王家那个后院才被锁了起来,极有可能,王家答应了老黄皮子什么条件。
联系到王家之前的举动,我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问道:“你是当地人,据说王家在你之前纳了很多小妾,那些人都是一些什么人?”
乔凤仙说:“大概齐都是之前在他家干活的长工的家人。”
得到了这句话,我心头一震,这王有财,莫不是和那老黄皮子有什么勾结?
首先,由黄皮子告诉我,王家娶了多房小妾,按照黄皮子的话说,是全都消失了,而后来娶到了乔凤仙,因为某种原因,乔凤仙没有消失,而是被王家赶了出来。之后,王有财又要去娶玉儿。这些人,无疑全部都是之前为王家挖坟掘墓而与黄皮子结下仇的人。
侯爷这个时候发话了:“老吴啊,差不多得了,我看乔姑娘也累了,咱们要不然就先撤吧?”
我看着侯爷,有点奇怪,就冲着他来找乔凤仙的举动,跟平时可还真不一样。因为我感觉着侯爷自打看到乔凤仙开始,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那股劲。哪股劲呢?对,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解释的话,那就是贱。
莫不是侯爷这次动了凡心?可人家可是齐队长的小姘头,王有财的姨太,要真跟侯爷再有什么,那成什么了,好说不好听。
我瞪了侯爷一眼,侯爷有点做贼心虚的样子,缩了缩脖子。
我问道:“乔姑娘,我问你最后一个事儿,那就是你父亲他们,为王家挖坟,是挖谁家的坟,想找坟里的什么东西?”
乔凤仙想了想,而后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真不知道,实在对不住。”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端起水杯来说道:“这没有什么对不住的,知道说,不知道就不要说,反正这关系到你的安危。你要是这个时候还来骗我,那就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
听了这话,我明显看到乔凤仙的脸色变了变,说:“不过我听我爹说,好像是找一个什么珠子。”
我心念一动,伸手入怀,把从老黄皮子那里夺来的那颗珠子拿了出来:“是这个么?”
侯爷见了珠子,眼前一亮,伸手就来抢。我一下把他的手躲开,问道:“怎么着,侯爷,现在学新本事了,还来抢的?”
侯爷挠了挠脑袋,对着乔凤仙尴尬地笑了笑:“我这朋友,就爱跟我开玩笑,你别介意。”
这个时候我是确定是骚侯子动了凡心了,你说你跟她解释个什么劲。
乔凤仙看了看那珠子,摇了摇头说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颗珠子,挖没挖出来,后来也没有人打听,我也不得而知。”
我这才点了点头,在侯爷的渴望的目光中,把珠子放回去。
侯爷说道:“你就不能给我看看?”
我说道:“回去给你看,现在不是时候。”
说完,我站起身来告辞,看样子侯爷还舍不得走,我也不理他,转身就走出了院子。
我心说,那个王家还真是神通广大,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能瞒成这个样子。要按这个思路想下去,那么王家人包括小叔成了活死人,跟那件事有没有关联呢?
我听说这活死人,死后阎王都不收,无法投胎转世,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这件事情上活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小叔为什么要掺合这件事,他为什么也跟王有财一样?
这我就无从而知了。
就目前而言,我并敢确定这乔凤仙说的话是真是假,水分有多少,再加上当时她年纪尚小,很多东西都是她的母亲转述给她,有些东西难免失真,因此,我还要去玉儿那里确认一下。
如果这件事真如乔凤仙所说,那么玉儿没有理由不知情。实在不行,那我就再闯一下王宅,去亲口问一问小叔。
我之所以会这样想,是因为我感觉有些东西,也只有小叔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