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比赛对于雷诺而言,是真正意义上的属于职业篮球运动员的比赛,如果雷诺在这场比赛中表现不佳,他将会永远失去在俱乐部热龙队的主力资格。
现实不是残忍的,每个人都是这个世界中与你拼死拼活的竞争者。不管是曾坚守多年的梦想,还是图一时之享乐,这样的生活雷诺早就看透了。
“去和那小子把话说清楚吧,我在机场等你。”林一将提着行李离开了家,再次赶往机场。与他一起去北京的人还是林向楠,但唯一不一样的是,林向楠这一次并没有说不同意。
“阿晨,你说,雷诺这个人怎么样?”林向楠坐在车上,她知道自己现在要去哪,但是视野所及皆是一片空白,连疑问或者答案在心中也是虚妄。司机阿晨的回答决定不了什么,褒贬性的定义林向楠已经不在乎了,现在的她心淡如水,父亲说,她需要开启新的生活。
这经历就如同结束中学时代,然后走进大学的校园,这过程很简单但还是需要巨大的勇气与毅力。在父亲的阴影下,她永远都不可能长大,这意味着,她永远不具备决定权,包括选择未来的权力。
“雷诺,这孩子我觉得城府很深,但眼神却很干净。”
“干净?”林向楠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从离开家门开始,她的大脑就在执行“delete”这个运算。“你认识他才多久,竟然会这样评价他?”
“哈哈,我的一个朋友曾在雷诺父亲的公司里工作了大概有十年吧,从不知道他的boss竟然还有个儿子,直到他的boss病逝后突然在遗嘱上宣布,要把所有的遗产都交给名叫雷诺的这个人。”
和司机阿晨的对话,林向楠竟莫名感到轻松,当从一个讲故事的人转变身份变成一个听故事的人时,忽然间眼前的一切也并非很糟糕。
“然后呢,这就是你如此评价的原因?”
“那时,朋友公司里的所有员工在这之前都从没有见过他。我的朋友说,当这个才二十来岁出头的小男孩西装革履地出现在董事会的会议上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他的眼神很干净,这是我那个朋友告诉我的。”
林向楠看着灰蓝色的天空,高空中的云可以随意变幻姿态,如果此时的心情很好,那便是云卷云舒了,只是此时,她想到的是厚重的云层里可以产生上万伏雷电,一个不小心砸在人的身上,那会是多么沉重——她觉得自己就像是是永远摆脱不了如来五指山的大圣一样,没有同等的法力,却承受着同样的心情。
“那你知道我爸对雷诺是什么态度吗?”林向楠对司机阿晨追问不止,其实不是因为无聊打发时间,更不是转移注意力,以此找到心灵上的些许慰藉,而是她记得,当初影响了她作出选择的关键环节,就是坐在阿晨的车上,卸下包袱与阿晨对话。
“你爹,对雷诺从来都是那个态度,或者说,没有态度。”
“不表态?”林向楠认真了,一旦两人间有一方认真了,那么这段对话就对双方而言都存在致命的威胁。林向楠不知道,但司机阿晨心里却很清楚。
“你还记得当初你跟我说过什么吗?你说我爸很喜欢雷诺,而且有意要撮合我和雷诺,你难道忘了?现在却在跟我说我爸对雷诺从没有表态,你这不是在忽悠我吗?”
“向楠,说实话,我只是个外人,外人的话,可以当真吗?”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林向楠不想放弃,她知道阿晨肯定是受了父亲的嘱托,所以才不敢在她的面前说出真实的话。
“我又不是设局者,更不是旁观者,我知道个啥啊?更何况,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之间的事。再说,即使我说了一些你想听到的,有用吗?”
司机阿晨的话让林向楠顿时语塞,这让她忽然意识到,在这以前或者在这以后,也许都只是活在一段由自己亲手编织的谎言里。
“确实没有用,但是听到一些我不想听到的话,我的心会很痛。”
“向楠,你在长大,你要对自己负责,要对给予了你生命的父母负责。”
“所以,我就要牺牲自己的选择权,成为一枚无法掌控自己命运的棋子,”林向楠打开了车窗,车内的空气莫名变得极其浑浊,以至于让她快要窒息过去。认真果然不是一件好事,一旦上心就很容易为此劳神费心,“可惜我不是一枚好棋子,我有感情,我和雷诺在一起,不是因为父亲的态度,也不是因为冲动。”
林向楠没有告诉司机阿晨,她会答应雷诺的原因。一直在她心中活了无数年的小男孩刹那间不见了,但她很清楚的明白雷诺的出现并没有取代小男孩的位置,而是她在给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一个重新认识这个世界开拓未来的机会。
毕竟司机阿晨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向楠也不想继续往下多说什么了。父亲想让他转达的话如果还没说完,他会继续说下去,但接下来林向楠将会保持沉默。没用这两个字,会让她说的一切看起来只不过是一段自欺欺人的废话。
“到了,需要我陪你去找他吗?”
“不需要,你在这等我就行,一会就好。”
林向楠哽咽了一下,过了许久才鼓起勇气打开车门。
“可是晨叔,”林向楠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往驾驶位的方向望去。即使周围的光很暗淡,但司机阿晨还是看见了林向楠眼眶中的泪水。“我真的喜欢过他,但我不确定这包不包括现在,”林向楠把头低垂下去,泪水从长长的眼睫毛缝漏出,“我的意思是,这个喜欢,我不确定是过去时。”
司机阿晨看着林向楠,他也在犹豫,甚至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接到林向城给他的指示是让他别多管闲事。
“去吧,也许只有你们才会把话说清楚,至少把现在你要告诉他的都告诉他的,不要留下什么遗憾,你哥一将还在机场等着你呢。”
林向楠深深地叹了口气,转过身去把脸上的泪水擦掉。刚才握拳的力气还是太大了,但指甲痕的痛还是成功地压制住了她激动愤怒的情绪。
做个了断吧,棋子还是棋子,一个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利用价值的棋子,太可笑了。从那一刻起,“父亲”这两个字在心中忽然不再神圣了,取而代之的竟是耀眼的锋芒,不是魔鬼的,更不是天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