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娴对他这匹马也很熟悉。此马名为踏雪,是凌威赐予晏良的生辰礼。是当年西北马场送入京城的最好的一匹马,凌君娴一见便喜欢上了,后来因为凌威把这马赐给了晏良,她还生了好长时间的气。
凌君娴笑着摇了摇头。
小时候不懂事,竟会因为一匹马同晏良还有父亲怄气。
可能人就是这样吧,凌君娴又想远了。有人疼有人宠的时候,便自然的会娇气许多。待到疼爱你的人都离开了,就不得不坚强起来。
那个时候你就会认识到,哭泣是没有用的,生气亦然。
只有把权利握在手中,把一切掌控在自己手里,才更有把握不被他人所伤害。
就在凌君娴出神之间,场中的玄色身影突然动了。
晏良策马在场上寻找着合适的出箭时机,而奕国的那名武将却好像失去了耐心,率先从背后的箭囊中拿出了一只箭,搭弓便射。八壹中文網
晏良见此,也飞快的抽出两根箭,向那只箭的行进方向射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他朝向靶心的方向射出了另一箭。
瞬息之间,高下立见。
奕国武将的箭被击落在地,晏良的箭却正中靶心!
墨国的武将们皆大声叫好!
说起来晏良虽担着御前侍卫的虚职,可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人前显露自己的身手。一时间武将们都啧啧称赞。
奕国的这位武将倒也不慌乱,抽出两支箭,拉满了弓,向箭靶射去。
那两支箭仿佛有着千钧之力,破空之声清晰可闻!
只听“咚”“咚”两声,那两支箭仿佛钉在了箭靶上一般!
而且出乎众人意料的是,这两只箭竟然把晏良之前射中靶心的那一箭震断了!
那奕国武将也面露得色。
不过略有瑕疵的便是,那两支箭并未正中靶心,而是分别在靶心偏上和偏下的位置。
晏良倒也不以为意,拿出剩下的三支箭,连发三箭。
之后便调转马头,回到场边,然后跳下了马。
只见他刚刚连发的三箭皆中了靶心,而且十分均匀的将靶心占满了,就算自己被震断了一支箭的箭尾不能计数,也得了三分。
而奕国武将剩下的箭已无处可放,之前两箭也未中靶心。
这第一轮,晏良胜!
众人见此,又是一轮大声叫好!
凌君娴也激动的很,晏良重新走上高台,坐回她身边的时候,见到的就是一张因兴奋而泛着微微粉色的俏脸。
他难得一笑的脸上也好像冰雪消融一般,露出了浅笑。
“若宁,为何如此欢喜?”晏良小声的问道。
凌君娴瞪了他一眼,眼神里颇有些“你明知故问”的意思。
晏良本来想的也就是逗逗她,见她露出这种小女儿的娇态,也不再继续追问。
而场上的比试还在继续。
剩下四人倒是你来我往,各有输赢。最终墨国又以微弱优势取胜。
这下宇彦淇的面子更挂不住了,比较晏良在他心里一直是个除了一身好皮囊一无所长的侍卫。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他心仪的云月公主的青睐。
而今日晏良的身手却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他万万没有想到,最后竟是只输在了晏良这一轮上!
坐在他身旁的岳启然,见他这一副喜怒形于色的样子,不由得摇了摇头。
朽木终是不可雕,自己教了他近十年的为君之道,看来是白费了。
这种只会耍些小手段,在意这些小得小失的人,如何能做个称职的君主?若真是此子上位,奕国离江山倾覆也就不远了!
看来有些事是要开始着手准备了!
本来定下的规矩就是三轮中两轮胜出就算取胜了,而墨国率先连下两城,因此这第三轮也就不用再比了。
众人都没想到,今日的比试竟这么快便结束了。
不过凌君娴也不慌,虽说原计划是按晚宴准备的,不过她也叮嘱了宫人们,也要做好午宴的打算。
于是她派了侍卫提前骑快马回宫,通知各局着手准备午宴。
随后众人便如来时一般,秩序井然的乘马车回宫了。
午宴又是一番觥筹交错。
岳启然环视了一番,见没人注意自己,便提前退席回了使馆。
可他不知,晏良的人已经悄悄盯上了他。
岳启然在使馆中待了片刻,便换了一身装扮,从使馆的后门走了出来。他倒是很有经验,在街道里绕来绕去,最终来到了质子府的后门。
宇危独自从在护国寺被凌君娴识破了他的诡计之后,便被下了三月的禁足之令。
此时他正在书房中读着史书。
小厮站在他的书房门外,小声的通报:“王爷,有人带了一封书信,说要见您。”
“进来回话。”宇危独吩咐道。
“是。”小厮应了一声,便推门进了书房。恭敬的将那封信递给自家王爷。
自从出了护国寺那桩丑事,虽说白术是他府上的老人了,可看到白术的脸,他就不可避免的回想起自己被一个女子算计到那般地步,险些颜面尽失。
他本想将白术直接灭口,最终还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将他安排到膳房,做些杂货。而自己的贴身小厮则换成了现在的金逸。
金逸虽不如白术那般妥帖,但胜在办事认真稳重,因此宇危独对自己的这个安排也很满意。
他伸手接过信,还没拆开,只见那信封上的字迹便激动万分,眉宇间难得的染上了几分局促之意。
“这位先生现在在哪?”宇危独大声问道。
金逸不知主子为何如此激动,一时间疑惑的很,但还是妥帖的答道:“奴才将这位先生安置在了会客厅。”
“还不快请!”
“不不不,该是我亲自去见岳先生才对!”
说完,便急匆匆的朝会客厅去了,金逸虽不知怎么回事,但还是紧紧跟在宇危独身后。
宇危独一见那字迹便认出了来访之人正是岳启然。
岳启然在奕国国内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是奕国到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连中三元的读书人,从一个小小翰林院编修做起直到被拜为太子太傅,成为太子的老师。
他出名并不是因为他出众的文采或是地位的崇高。而是因为他的一手好字。
岳启然写得一手好行书,曾被当世的书法大家们称赞为:“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人们常说的当世书法四大家,岳米赵苏,中的岳指的便是岳启然。
因而宇危独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是岳先生来访。
对他来说,岳启然来访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不管岳启然心中怎么想,能得到太子太傅,这个本应当尽心教导太子辅佐太子的人的关注,对于一个身在异国的皇子来说,肯定是利大于弊。
“给五皇子请安。”岳启然见宇危独走进门来,起身躬身行礼。
“先生快请起!”宇危独受宠若惊伸出手,想要将岳启然扶起来。
“不知先生来访,危独有失远迎。”
“但不知先生来访,是所为何事?”
宇危独倒也不和岳启然兜圈子,直截了当的问道。
岳启然见他如此直接,也是一笑。放下手中的茶盏,坦然问道:“不知五皇子可曾想过那个位子?”
宇危独一时之间又惊又疑,惊的是岳启然怎知自己心中所想?疑在于岳启然究竟是替他那个草包兄长前来套自己的话?还是另有所图。
“先生何出此言,兄长宽厚温和,而父皇也早就将储君之位给了他,我等定将好好辅佐兄长,先生说的想法,危独不敢有。”
岳启然倒也不恼,只是笑眯眯地看着宇危独,一双略有些浑浊的眼睛中带着一些戏谑。
仿佛在对宇危独说:“五皇子,别再演戏了。”
宇危独只觉得冷汗涔涔。
“五皇子不必多虑,在下今日既然登门拜访,便不是来和五皇子打太极的。五皇子若无此意,那便当在下没来过,若是有意,就差人告知在下一声。”
宇危独一时间心中犯起了嘀咕,岳启然这老狐狸究竟想做什么呢?
然而他面上还是一派惶恐之色,“先生慎言,危独只想做个辅佐兄长的闲散王爷。”
岳启然又笑了笑,对宇危独说:“殿下若不信在下,在下可以先送殿下一份大礼,以证实在下的诚意。”
“今日便打扰了。”
说罢,便施施然离开了质子府。
岳启然离开之后,宇危独自己在会客厅内沉思了许久。
岳启然究竟是想要做什么?他究竟是真的想要弃了兄长,转而辅佐自己,还是只是看看自己是否有不臣之心?
宇危独的手指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只听得到这手指敲击桌面的“哒哒”声。
金逸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到了平时用晚膳的时辰了,但他见自家王爷并没有任何传膳的意思。不过他也不敢打扰,只得告知膳房派来询问今日该准备哪几道菜的下人,按照平时主子的口味准备便可。
直到天色渐黑,可能因为会客厅内未点上蜡烛的缘故,宇危独才回过神来,原来天色不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