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君娴见孟青青显然是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便也放了心。
二人又闲聊了一些别的家长里短,约好了后日一起上街逛逛,也没注意时间。
直到竹茹通传,孟青青跟前的大丫头香漪在弦居殿门口等着呢。
凌君娴同孟青青才发觉,已经到了散宴的时间了,怪不得孟夫人派了人来叫。
凌君娴亲自把孟青青送到了门口,又派竹茹把孟青青主仆二人送到孟夫人跟前,直到竹茹也平安回来复命,凌君娴才彻底地放下心来。
这宫里不同往日,毕竟办着宫宴,人多是非也会跟着多起来,小心点总没错。
竹茹小心的帮自家公主摘下钗环,又一点点的将凌君娴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梳顺。
竹茹打来热水服侍公主洗漱完之后,弦居殿里便灭了灯。
凌君娴躺在床上,却有些失眠。虽然今天忙碌了一天,但只是身体上的疲劳,精神上倒是不觉得疲累。
自从沈玉来给自己诊过病之后,弦居殿里就再也没点过安神香,不过不点安神香,反而能睡得更好,真真是奇怪。
难道真的是香的问题?
由此凌君娴又不自觉的想起了前世今生她都思考了无数次的问题,芜衣究竟是因为什么,才痛恨自己到了非要杀了自己的地步?
不过还是同之前一样想不通。
于是凌君娴又开始思考起别的事,弦居殿里现在只有竹茹一个大宫女,两个人的活儿都是竹茹一个人在做,好像竹茹也有些吃不消。也是时候挑个忠心能干的人了。
想着想着,凌君娴便陷入了梦中,又是一夜好眠。
凌君娴难得的睡了一个好觉,起床之后便觉得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几分。又看看窗外天气颇好,于是决定今日去长春宫给母后请安。
一番梳妆打扮之后,凌君娴便带着竹茹向长春宫去了。
凌君娴去长春宫从不通传,也没人敢拦云月公主的去路,凌君娴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带着竹茹走进了长春宫。
竹茹像往常一样,在皇后娘娘的寝殿门口等会,而凌君娴就径自走了进去。
凌君娴一进门,就看到姜皇后的大宫女正在给她梳头,凌君娴见状一笑,说:“母后今日居然起晚了。”
姜皇后便知是女儿来了,随口答道:“昨夜头痛的厉害,快天亮才睡着,早上便多躺了会儿。”
“若宁今日怎么有空过来,还这般早?”
凌君娴走到姜皇后跟前,看着镜子中那张明显憔悴了许多的脸庞,神色上少了几分调笑之意,开口答道:“今日天气不错,儿臣便想着来陪母后说说话。”
姜皇后露出了一个看似欣慰的笑容,说道:“若宁有心了。”
又问道:“可曾用过早膳了?”
凌君娴摇摇头。
姜皇后便温声问道:“那若宁有什么想吃的?告诉灵倾,让她去通知小厨房的人准备。”
凌君娴自从前世掌控朝政开始,便极少在吃饭上挑剔了,一般都是御膳房今日做什么,她便简单吃几口。不再同往日一般,三餐都要吃自己喜欢的菜肴才罢休。
凌君娴张口想回答自己的母后,说都可以,自己不挑食。可又想想在前世的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个矫情敏感不知民间疾苦的大小姐,若是这么说,母后这种心思缜密之人定会觉察到些什么……
于是她故作惊喜而毫不客气的说:“早就听说母后小厨房里的大厨手艺高超,堪比御膳房呢,今日儿臣也有口福了!看来是得早早来给母后请安,才能享受到这种福利啊。”
“那我就吃一份奶黄包,再来一份水晶虾饺吧!”
姜皇后见她点了这两样,笑着说:“你这丫头倒是会吃,一开口就点了我这小厨房最拿手的两道点心。”
凌君娴也笑了笑,但没说话,站在姜皇后背后看她上妆。
给姜皇后梳妆的这名宫女,是姜皇后的陪嫁婢女,名叫灵玉。灵玉上妆的手法极为娴熟,不一会儿就将原本有些憔悴的姜皇后打扮的神采奕奕,气色也好了许多。
侍候在一旁的灵倾见姜皇后已经梳妆结束了,便叫了小宫女将早膳摆好。
凌君娴知道母后不喜欢在吃饭时同别人闲聊,因此便也静静地陪着姜皇后用了这顿早膳。
饭后,母女二人一个坐在软塌之上,一个坐在软塌下首的凳子上,闲聊几句。
聊了几句过后,不知怎的,话题就转到了芜衣身上,还是姜皇后先开的口。
“若宁,你前几日同我说起的那个宫女,如今被你安置在哪?”
凌君娴颇有些诧异自己的母后身为六宫之主,每天经手的杂七杂八的事如此繁杂。竟突然问起一个小宫女的去向,真真是反常。
“前段时间,她手脚有些不干净,被同屋的宫女抓了个现行。”
姜皇后的眉头无意识的蹙了起来。
“按宫规,该杖责三十的,我看在她是母后送来的人的情分上,便饶了她,只将她打发去浣衣局了。”凌君娴漫不经心的说道。
“依我看,毕竟是跟了你这许多年的大宫女,稍微惩治一下就行啦。不然宫人们也会议论你,手段狠辣,长此以往便没有人愿意为你所用了。”
凌君娴几乎是冷着脸,听完了姜皇后这一席话。
可姜皇后一直低着头,倒也没看到凌君娴漆黑的脸色。
凌君娴脸色虽然很难看,但还是冷声说道:“母后教导的是,是儿臣考虑欠妥了。”
说完,也没等姜皇后再说什么,凌君娴变直接开口:“母后,儿臣突然想起来,今日儿臣约了青青对弈,那儿臣先去孟丞相府上了。”
姜皇后也一副头疼得厉害的样子,说道:“去吧,记得多带几个侍卫。”
凌君娴见她如此,也终是不忍心,叮嘱道:“母后身体如果有什么不舒服,就赶紧请御医。”
姜皇后好像有些疲累般的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儿臣告退。”凌君娴行礼告退。带着竹茹走出了长春宫。
不知为何,姜皇后每次提起芜衣,都会让凌君娴察觉到一丝很奇怪的感觉。
难道只是自己的错觉?
凌君娴说是要去孟丞相府上,但其实只是找了个借口回到自己的弦居殿。
但没想到刚刚坐下喝了杯茶的功夫,沈玉就来了。
沈玉今日与往日大不相同,穿了一身浅蓝色长袍,显得整个人都多了几分烟火气,不再如先前那般冰冷。
“给公主请安。”沈玉还是一本正经的行礼。
“沈大人不必多礼,我这弦居殿规矩没那么严格。”
“不知沈大人突然来访所为何事?”凌君娴有些疑惑的问。
内宫之中,非传召不得进,也不知沈玉是使了什么手段,今日才混了进来。
沈玉见她一脸疑惑,也十分无奈。从怀中掏出一个木盒,对凌君娴说:“公主真是贵人多忘事,公主可还记得,一月前曾托一位宫女将这盒香送到在下那里”
凌君娴这才记起来,当时自己收了蓉妃的香,却怕她在这熏香里动手脚,这才把香送到了沈玉那里,一个月事情太多,竟然把这件事忘了个一干二净,还好沈玉这应该是研究出了什么结果,主动来找自己。
“这香可是有什么问题?”
沈玉摇了摇头。
“微臣将这香喂给了兔子,喂了一个月,也未见什么异常。”沈玉语气平淡的说。
“只是闻了一个月这香的那只兔子,显得精神萎靡了些。”
凌君娴心中一惊。
“而且微臣仔细研究了一番,这熏香的主要成分,倒是同公主前些日子点的安神香大部分相同。”
“再多的,微臣便也不好说了,还望公主自己斟酌。”沈玉朝着凌君娴拱了拱手。
凌君娴压下自己心中的震惊之意,朝沈玉点了点头,说道:“那便多谢沈大人了。”
沈玉走后,凌君娴端起茶盏,呷了一口竹茹刚端上来的雨前龙井。
绿茶的清香并未压下她心头的烦躁和疑虑。蓉妃为何会送那熏香给自己?
蓉妃入宫也已经十多年了,但仍能稳稳占据着第一宠妃的位子,甚至连姜皇后有时都要退让她三分,其人定不是像她的外表这般温柔无害。凌君娴心里不停的犯着嘀咕。
而她近来却突然与自已相熟,并送来了一盒千金难买的熏香,这熏香又巧合的与沈玉之前说过有问题的安神香成分一样……
凌君娴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难道蓉妃才是那个幕后主使?可宫中之人连最末等的小宫女都知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蓉妃这等阅历,怎么会做出这种将把柄直接递到对方手上的愚蠢之事?
如果想害自己的人,不是蓉妃,那又是谁想要趟进这摊浑水呢?
凌君娴突然又想起了蓉妃当时突然来访时,对她说过的话——“不要相信这宫里的任何人。”
虽然弦居殿的地龙烧的暖暖的,她的膝盖上也放着暖炉,可凌君娴还是觉得好似一瞬间有一阵莫名的寒意涌进了她的四肢百骸,让她的心底都透着凉。
虽说前世她被枕边人连同自己的最亲近的大宫女耍的团团转,最后落得个惨死的下场,可她从未认识到,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皇宫之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窥视着自己。
又有多少人在等待着一个大好的机会,对自己下手。
仔细一想,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凌君娴眼中也闪过一丝寒意,重生回来这一月,自己的心肠倒是软了。既然有人想动手,那就让那人放马过来,自己倒要看看最终活下来的是谁!
正当凌君娴对宫中之人都有了提防之心的时候,另一边,晏良正骑着踏雪,带着玄一一起到了京北大营。
玄一今日难得的摘下了面罩,少有的以晏良贴身侍卫的身份侍候在晏良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