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的冬夜里,或是因为寒冷,或是因为饥饿,又或是因为那些来自人性深处的恶,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一具具尸体,被冻的如同冰雕一样坚硬。
尤其是女人和孩子,这些个未掌控暴力的群体,成为了暴力针对的对象。
除了饿死冻死的人之外,街上,荒野上充满了因打斗或是被虐杀致死的尸体。好似人间地狱一般。
而这些都是官员们不作为,甚至于丧心病狂侵吞赈灾物资所造下的孽!
这些老臣虽圆滑,长久的为官之路已经磨平了他们的棱角,但毕竟这些人都是读过圣贤书,将仁义礼智信写在骨子里的文人。
内心深处的那份良知还是在的。
“各位大人说的有理,不过此等大事还是要告知父皇才是。”
“不如这般,本宫先下旨命临近州府将春天的军粮和军衣先运往凉州,并妥善接受来自于凉州的流民。至于彻查凉州官场一事,待本宫禀告父皇之后,再做打算,不知几位大人意下如何。”八壹中文網
凌君娴综合了几位大人的看法,自己又补充了一些细节,将问题又抛给了内阁的这几位。
凌君娴心中也有些急切,若自己不是暂理国事而已,何需这般表面征求内阁的意见。遇到这种大事,自己直接拍板定下便是,这般抛来抛去,反倒让人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胸怀与担当一般。
众人听了凌君娴的一席话,略一思考,便异口同声的说道:“公主英明,臣等并无异议。”
凌君娴这才觉得轻松了些,点点头,又去了朝乾殿。踏进殿门的一刻,凌君娴就在想,父皇怕是要看自己看腻了。
可这又没有办法,众多百姓的生死,这可不是件小事。凌君娴无奈的轻笑了一声,随即开口:“父皇,儿臣又来叨扰您了,不过此番是有要事禀告。”
“咳咳咳”
凌威正坐在桌案之前,静心写着字。听到凌君娴这话,刚想问是什么事,值得她这般慌张。但一个没忍住又咳嗽了起来。
凌君娴见状心里也是微微紧张了起来,父皇的病这几日不是有些起色了吗?怎的又咳嗽了起来?
“父皇,可用传太医?”
凌君娴拿着奏折的手指尖微微用力,语气中有些掩饰不住的担忧。
凌威摇摇头,又轻咳了几声,便恢复了正常。
他看着凌君娴担忧的眼神,叹了一口气,然后解释道:“若宁不必担心,太医这几日来诊脉,说是已经大好了,再静养几日便可如往常一样了。”
凌威的语气轻柔还带着一丝安抚之意,让凌君娴打心底里的觉得庆幸,自己身处这帝王家,还能拥有!这般慈爱的父亲。
“若宁还未说,你刚才提及的是什么事?”
凌君娴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回答:“回禀父皇,凉州之事齐将军已经上了折子”
凌君娴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折子递到了凌威的面前,随即便再也没说什么。
而凌威接过了折子之后,也开始一目十行的读起来。凌威的神色变化同方才凌君娴读这折子时一模一样,只是也许是习惯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情绪,又或者是顾忌自己的身体,凌威并未同凌君娴一般大怒。
不过他也不耐的揉了揉眉头,将奏折随意的往桌子上一扔,说道:“国之不幸.”
“百姓何辜啊”
这近乎叹息的两句话,不知怎的,让凌君娴的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儿臣已下旨让齐将军先行赈灾,给老百姓搭建新的房屋,每个县衙至少建一个粥棚,让老百姓能吃上饭。”
随着凌君娴的禀告,凌威也点了点头。
“随后再彻查凉州官场,这类国之蛀虫,如此败类绝对不能再留!”
“此事办的妥当,若宁这几日倒是没白跟着听政处事。”
二人面色虽然都不好看,但凌威还是没吝啬于夸奖一下凌君娴。
凌君娴微微笑了一笑,有些惭愧的说道:“父皇谬赞了,儿臣还有一事,想与父皇禀告。”
“若宁直说便是。”
凌君娴抬起头来,直视着凌威的眼睛,说道:“父皇,凉州现在的状况,儿臣担心齐将军还是镇不住场面,现在万幸凉州的百姓还未被有心人煽动”
凌威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一丝郑重,不过他倒是没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听着凌君娴继续说。
“儿臣想亲自前往凉州一趟。”
凌威很不认同自己女儿的想法,刚想开口阻拦,就听凌君娴说道:“父皇,其实不论钦差是谁,各级官员办事总不会像儿臣亲自监管这般尽心尽力。”
这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凌威见她这么说,想阻止的话也都没法再说出来。
凌君娴见他神色之中也有些犹豫,赶忙趁热打铁:“父皇,儿臣长这么大也从未踏出过京城一步,这次就当给儿臣一次体察民情的机会吧。”
凌威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条理清晰的少女,心中有几许欣慰慢慢涌上。
“那好,父皇这几日身子也大好了,你便代父皇巡视凉州灾情去吧。只是正如你所说,流民一事,始终是个隐患,不可掉以轻心。”
凌威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让晏良再带上三千精兵,同你一道前往吧。”
“这”
凌君娴刚想推辞,凌威便一锤定音:“不必再说,就这般下旨吧。”
君命不可违,凌君娴也只能低头行礼:“是,儿臣知道了。”
只是在踏出朝乾殿的时候,她心上才莫名的产生了一缕欣喜。
与晏良倒是也有些日子没见了,之前事情零零碎碎的倒也不是十分想念,如今父皇下旨让晏良同自己一起前往凉州,凌君娴只觉得内心之中的惶恐与不安也少了几分。
其实她见凌威之前,并没有要亲自前往凉州之意。只是在凌威看奏折之时,她脑海之中想象了一下奏折之中的场景,只觉得愤怒与不忍。一时冲动之下,便向凌威提出了这件事。
也不知此行是好还是坏。
凌君娴一边脚步匆匆的走向长乐宫,准备收拾行囊。一边在脑海中思考着这些事。
另一边的京北大营之中,刚刚收到旨意的晏良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他接过圣旨,不卑不亢的送走了宣旨的小内侍之后,便将那块明黄色的绢布打开又细细读了一遍。
心中有些不敢置信,不过万千思绪都在意识到此行是他与若宁一起的时候烟消云散。
从前他在学堂读史书的时候,还十分不能理解为何那些昏庸的君主,为搏美人一笑,会做出那些堪称愚蠢之事。
如今他倒是有些懂了,真遇上那人,何止是愚蠢之事,他甚至愿意将一颗心捧到那人面前,任其处置。
就像今日,他明知自己在京城还有许多事要处理,不论是暗卫还是天机阁,都是自己在京城更方便处理事情。而且留给自己准备的时间也已经不多了。
可他还是想今日便收拾好了行囊,准备好一切,只等着明日同若宁一起踏上去凉州的行程。
若宁怕冷,得让玄一多准备些狐皮大氅。再让玄三多准备些治风寒的丸药,算了算了直接将玄三一同带去吧。
晏良看着圣旨上的白纸黑字,思绪却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竹茹听闻凌君娴要去凉州的消息,差一点哭了出来。别人家的小姐在这冬日里都是深居简出,坐在家中读读书绣绣花,无聊之时下个帖子邀几个好友一起品茶,生活的好不惬意。
可自家公主,虽尊贵至此,却每天早出晚归忙碌不说,如今还要去凉州那苦寒之地巡查
“皇上怎的如此狠心,让公主去那极北之地办差。”竹茹不知不觉便将心中的抱怨说了出来。
“竹茹慎言。”凌君娴有些冷的一句话轻飘飘的甩过来,竹茹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急忙开口认错:“公主恕罪,是奴婢僭越了。”
“不是父皇下的旨,是本宫主动要去凉州的。”凌君娴没接竹茹的话,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竹茹也不敢再接话,只是继续收拾着二人的行囊,将自己觉得能用得着的东西都放入行李之中。
凌君娴坐在桌案前,看着竹茹忙碌的身影,顿了顿,但还是开口说道:“父皇将这些要事交予我处理,是看重我。这些话你以后记得不要再放到明面上说了,别让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我们还要应付一番。”
凌君娴同竹茹说话一般都随意的很,也不计较什么称呼,你你我我的用的随便。
不过这话虽然随意,但其中包含的意思和隐隐潜藏着的告诫却让竹茹倒吸了一口冷气。自己还是在公主身边安逸的日子过惯了,竟然忘记了在这宫中明哲保身的第一要务。
“公主恕罪,奴婢知晓了。”
竹茹忙行礼认了错,凌君娴暗暗打量了她的神色变化,便知道她是真的知道哪里出了问题。竹茹向来聪明,她也是知道的。因此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