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出宫祭祖那日,还是应了古人的那句“清明时节雨纷纷”,一出宫门,天空便是下起了绵绵细雨。此番祭祖不同于以往的祭祖,只能由皇室的大人物去,周煜便是只带了苏婉柔和璟妃一同。
苏婉柔身着皇后的华丽祭服,坐入了花哨的凤轿之中。
虽然是已经不是第一次穿皇后华服了,但是此时此刻身上的衣着繁复,脖子上也是沉甸甸的珠串项链,头上的饰物也是重得压人,苏婉柔掀开了帘子,看了一眼前后的仪仗队伍,约莫有几百米长,这与她想像的出宫散心完全不同。
但是却是出了宫,她抬头看了一眼那天空中的乌云,却都是觉得分外顺眼。没有了高墙的阻拦,一切都看上去甚是清新。
苏婉柔和周煜按照规矩,是分别坐在两乘轿子里的,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倒也是落得个清闲。
苏婉柔坐在轿子里,听外面的宫人说此去是去越州祖庙祭祖,需要半天的路程,她不免觉得又闷又受罪。又浪费了一日自己出宫的时间。
也不知走了多久,苏婉柔便是在一路的颠簸中,靠在轿子里渐渐睡着了。
“皇后娘娘,皇上下令说要在此歇息一个时辰,娘娘您要不要下轿来活动活动,怕坐久了有些累。”
连翘轻轻敲了敲轿子门,苏婉柔便是才醒了过来,睁开惺忪的双眼,强撑着自己保持精神:“已经到了下轿休息的时候了吗?”
“回禀皇后娘娘,正是。”说罢,连翘便是伸手掀开了轿帘。
苏婉柔刚刚站起来,走动了一下,便是只觉得头上沉甸甸的,分外难受,连翘看见苏婉柔摇摇晃晃的,便是急急忙忙的伸过手去扶住她。苏婉柔只听见头顶和手腕脖颈上的金银玉都是声声清响,觉得心里更是多了几分烦闷,这穿着可真是恼人。
她握住了连翘的手,这才从轿中走了下来,环顾了四周一下,那小雨已经停了,地面上有些湿漉漉的,但是还不至于弄湿了裙摆。连翘帮忙提着苏婉柔的裙摆,苏婉柔觉得此地甚是觉得陌生,便是问道:“此刻是到哪里了?”
“回禀皇后娘娘,奴婢方才听前面的侍卫说,应该是过了这座山,就是达到了越州地界了,此刻我们已是到了那山腰处了。”连翘回答道。
苏婉柔点了点头,便是整了整自己的华服,现在她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平整的空地,确实还是比较适合这些大队人马休整。
周煜和早就已站在了山边,回头看到苏婉柔已了轿子,便是朝她招了招手。
苏婉柔虽然并不是很轻易,但是还是提着裙子慢慢走了过去,过于繁重的衣饰,让她快走到周煜身边的时候,还险些摔了一跤。
周煜眼疾手快的伸手扶住了她,苏婉柔才避免了摔倒,伸手扶了扶头上的金钗,周煜看她那样子不由笑了起来,“婉柔还是这般可爱。”
苏婉柔不理会他的调侃,只是轻轻瞪了他一眼,才发现他穿着便服,并不是同自己一眼穿着隆重的朝服。不由得有几分奇怪。
“皇上为何不穿祭祀华服?”
周煜便是笑了笑:“方才出宫时的时候,因为是有百官相送,大街上都是有百姓看着,所以朕一开始便是要换上隆重的朝服,来以示皇家威仪的。不过刚才下令中途歇息时,朕在马车上已换了,谁知道你这般愚昧,还穿着这华服。”
苏婉柔撇撇嘴,便是不再多言,刚才自己已经在里面睡着了,何曾想起了要换衣服。
苏婉柔挪开目光,方言看向四周的山间,满目都是翠绿的草木,山底下还有一汪清澈的湖水,似乎是是山中的山泉汇聚而成的。
“此次为何是去越州祭祖?先皇可是越州人吗?臣妾记得先皇在世的时候,祭祖是去的太庙。”苏婉柔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就看见周煜点了点头。
周煜看着漫天的乌云,似乎是有一些思念先皇,良久才点头回答道:“父皇的祖籍就是在越州,那里有我们周氏祖先的宗庙。所以在你还未进宫的时候,早就有规矩,每年清明节的时候,皇家子嗣都是去越州祭祖的。”
“今日天黑之前我们便是可以到达了越州行宫,明日一早你随朕去宗庙祭祖,便是可返京了。之后朕回到宫中,你便是可以出宫回家探亲,婉柔可高兴?”
苏婉柔自然是高兴的,只是她不敢说其实她连这个祭祖都不想去,只是想快马加鞭回家探亲祭祖。
“朕记得上一世,好像都未曾带你去过越州?”周煜伸手,轻轻的抓住了苏婉柔的手,握住了手心。
苏婉柔浅浅一笑,却是并未多言。
上一世你只记得苏秀婷,又何曾带过我出宫?
周煜见苏婉柔不说话,便是也就不再提起前世两人之间的过错。
“婉柔你可知道。父皇曾带我来此地,指着这大好河山与我说,为人君者,当是心怀天下,行明君之责,方会被世人称颂爱戴。”
“而为人君者,且是不能玩物丧志,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儿女私情,就误了这山河。”
苏婉柔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前方的山河,发现直到今日,她才有几分看清他心中对着君主之位的浓浓眷恋,和仁君明主的远大志向。
上一世的她,包括以前她,都不曾在意周煜这方面的事情。原来周煜却是一直以来将这样的野心藏得很好,藏得很深,知道登基之后的今日,苏婉柔才知道他早有一颗帝王之心。
所以无法顾忌儿女之情,倒也是人之常情吧。
她淡淡一笑,知道当初的誓言,不过都是一时兴起,哄她开心罢了。一朝明君,喜爱这江山,从来不会胜过美人。
或许是已经想开,或许是出了宫门分外的快意,苏婉柔只觉得自己心里原来那些对周煜的怨恨都消散尽了,随着那些残存的感情一起,跟着微风,垂向了身后很远的地方。
与帝王讲究情爱,本来就是虚妄。
周煜直视着苏婉柔,说道:“朕知道婉柔你向来都是更向往普通人的生活,朕却是将你禁锢了宫中,你不怨朕吗?”
苏婉柔淡淡一笑,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句话了,倒是也不知道他是愧疚,还是为了求他自己心里一个心安。她再怎么怨周煜又有何用,难道她能够不管不顾苏家,一个人背离了这皇后的位置不成。
“皇上多虑了。”她淡淡的开口,语气甚是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