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川镇不大，所有人加起来最多也就二十万人，当然要是和四方镇想比，要大上不少。
只要你有钱，吃喝嫖赌的地方半点不缺。
吃的最好的地方自然是燕雀楼，据说那边的大厨观海曾经在帝都金陵在皇宫呆过，曾经给皇帝做过饭。海川镇离着金陵十万八千里，自然也没有去去确认这件事情。
只不过人们确定的是，在海川镇上，还没有一个人能比观海做饭更好吃的罢了。
当然价钱也是贵的超乎一般人的想象。
至于喝，齐轩楼的酒，当真是一绝。
当年齐轩楼的老掌柜齐开泰，出生的时候，他父亲在家里的酒窖下边埋了百坛酒，之后齐掌柜每涨一岁，老掌柜都会往酒窖里面填上一坛酒。
如今齐开泰已经六十有五了。按道理讲，他家中光是藏酒就应该有六千多坛。要知道一坛酒可是100斤。
如今齐开泰家中的酒窖就已经开了五个了。来到海川镇的客商，莫不以带回一坛齐轩楼的老酒为荣。
你想喝到齐轩楼那传说中的藏了六十五年的好酒，难。
嫖嘛，这个算是海川镇的最出名的。红楼一条街，十三坊。尤其是其中听雨楼，望乡轩。两座楼里面两个头牌，燕哥儿，许红袖。一个擅琴，一个善舞。
至于赌，上了红楼就已经相当于进了赌坊了。
这些年来多少公子哥来到这里一掷千金，然后变成穷光蛋，然后被这里的老板扔出去。敢闹事的，大多被打断腿，还不服，就被砍了脑袋。
街头有一大帮乞讨的，很多都是当初楼里面的贵客。
此刻刘秀就躺在望乡轩中，金丝楠木的大床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人横躺在床头，刘秀则是敲着二郎腿躺在女子的小腹之上，一副把把女子当成枕头的样子。
女子一边给把葡萄塞进刘秀的口中，一边在他耳边轻声说着什么。床下窗边，一袭青衣拨弄着手中琴，红衣女子长袖轻舞，一边舞一边唱着一曲。
且看峰下霜如水。明月三千里。吾辈独立瞰长淮。谁棹扁舟一叶、趁潮来。轩辕湖上银涛浪。忆我烟蓑伴。浮萍天地一身间。去国十年生华发、空长叹。
歌声清丽，女子舞姿更是绝美。
可是躺在床上的刘秀却是闭着眼睛，根本不看两人。
舞罢曲终。
青衣女子和红衣女子走到床边对着床上的男子微微一福，就要离开。这天天来两个人每天都要来这里唱上一曲，舞上上一段。
这二人正是听雨楼和望乡轩的两位头牌。燕哥儿和许红袖。
能同时请来两位头牌，银子花的不少。两个女子在青楼之中长大，见过不少贵公子，能花这么多银子捧场，肯定是看上哪一位？当然看上两位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这位公子却是个奇人，到了听雨轩后，第一眼竟然看上了楼里面的一个二等的女倌彩虹。直接就给她赎了身子，更是在她的房中住下，每日更是请两位头来来弹琴跳舞。俨然这女倌的地位比这两个头牌更重一些。
更让人不解的是，除了第一日他看了两女一眼之外，再以后，只要两个人进来，这个怪客，这是许红袖给他起的外号。每次都是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清净如燕哥儿自然不会好奇。
反正这位怪客好爽，每次都不少银子，而且也不用那么许多应付，只需要每天抚琴一次罢了。
而许红袖却是终于忍不住了，只听她朗声道：“公子每日请我们姐妹来这边伺候，可是却从不睁眼看我们姐妹一眼，莫非我们姐妹就这般难看，还污了公子的眼睛不成。”
躺在床上没有睁开眼睛的刘秀长叹一声：“好嗓子啊。”
许红袖一愣，这家伙得了失心疯不成，怎么答非所问啊。
“姐姐误会了，不是姐姐长得难看，实在是因为，姐姐长得太好看了，我只怕多看两眼，就真的把持不住，要把两位姐姐留在身边。只是我注定是漂泊之人，实在是不忍心两位姐姐跟着我风餐露宿。”
许红袖心里这才微微舒服了一些。她的目光在落在被刘秀当成枕头的女子身上，只见在刘秀耳边低语了两句，然后挑衅似得看了自己一眼。
小人得志。
刘秀微微一笑，一伸手把放在床头的七劫剑拿起来。刘秀慢慢睁开眼睛，对着两女笑道：“两位姐姐，今天可有别的要紧客人？”
两女对视一下，不由得微微一惊，眼前这个少年相貌虽然一般，可是那双眼睛却是清亮至极，更让两女惊讶的是，两个人从这个少年的眼中竟然没有看到半点情欲之色，宛若稚童。
许红袖看了一眼刚才对自己示威的彩虹，轻哼了一声道：“正巧，我和燕姐姐今日都无事，刚好陪公子说说话。”
“姐姐还是不要称我是公子了，我不过就是一个打猎的。”
“是吗，猎户公子。不知道，公子平时都在哪打猎啊，不会就在我们这听雨轩吧。”许红袖笑的异常开心。
“我倒是想在这边打猎，只是这里的猎物太厉害，实在是有点招架不住啊。”刘秀慢慢下了床，转过头来对彩虹道，“姐姐去把观海师傅做的茶点拿来。”
彩虹点点头，从旁边的食盒里面哪出四匣子点心。
刚刚摆上桌面，就听见外边传来一通脚步声，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小伙计已经推开房门，气喘吁吁的抱着一个酒坛子。
“公子，这是您的酒。”
刘秀大喜，赶忙道：“快来快来，就等它了。”
张三毛抱着酒坛走到刘秀的身边，刘秀一伸手把酒坛抢过，顺手塞了一张银票给张三毛。
张三毛斜眼一眼，只觉得脑子都要裂开了。
二十两的银票啊。
张三毛知道刘秀的习惯，不敢跪他，弯腰低声道：“谢公子，谢公子。”
“谢我就赶紧滚蛋。”
张三毛麻溜地跑了。
刘秀把酒坛的封口一撕，许红袖和燕哥儿就觉得酒香扑鼻，还没有喝到这酒就已经是醉了三分。
“公子，这酒莫非是齐掌柜家中的藏酒？”
“正是，来来来，三位姐姐都在，这酒咱们一起喝了。”
彩虹已然是从旁边拿来了酒杯。
酒水入杯，酒液已然有些粘稠，橙黄色的酒液在青色的酒杯之中摇曳。
刘秀也不跟几个人客气，直接一杯入喉。
一枚元气丹一斤的好酒，果然不同凡响。
刘秀从十岁开始饮酒，还未喝过如此之好的酒。看着酒杯，他苦笑一下道：“可惜啊，我没有什么文采。以前听夫子说过，酒仙太白斗酒诗百篇，皆是名士风流。我只能在此说一声好酒了。”
许红袖和燕哥儿两个人轻轻尝了一小口，两个人大惊，要知道齐掌柜手中藏酒，五十年以上的基本已经不再出售，两个人曾经有幸喝多两次50年以上的。而眼前这分明是比那五十年的藏酒更是好上许多。只怕是六十年以上的了。
而且这一坛，少说也有十斤。
这些酒已经不是用银子能换来的东西了。
刘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却见旁边彩虹的杯中也空了，笑着给她也倒了一杯。三女微微有些尴尬，三人在场竟然让客人动手。
“我来这边也有段时日了，只怕再有几日就要离开，相会就是有缘，两位姐姐，你们可还有什么难办的事情吗，我身上大约还有一些闲散银子。别的事情我只怕是也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三女微微一愣，一直靠在刘秀身边的彩虹顿时放下手中的酒杯道：“公子要走？”
“总不能一直呆在这里吧，我这银子也不够花的啊。”刘秀笑道。
刘秀从怀中摸出两张纸来，轻轻放在了许红袖和燕哥儿的面前道：“这是两位姐姐的卖身契，我已经跟两位大娘商量好了，若是两位姐姐还想在这里，便呆在这里。如果想要离开的话，她们也不会拦着。只是世道艰辛，两位姐姐眼睛要多放亮一些。”
许红袖和燕哥儿惊呆了，要知道两个人若是赎身，只怕是上万两银子也不够。而眼前这位，竟然把卖身契给了两个人，这家伙莫非真的这钱没地方花了不成。
两个人已经完全懵了。
“前几日，我曾见了那徐公子一面，我要他从今以后不在来见燕姐姐，花了五千两银子的价钱，他答应了，燕姐姐，这是他给我写的字据。姐姐你且看上一眼。”
燕哥儿的脸顿时煞白，她从刘秀的手中拿过那张纸来一看，眼泪潸然落下。
“燕姐姐，我读书少，却也听过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此人非你良配。”
燕哥儿伏案痛哭。
许红袖眼睛微红，她和燕哥儿虽然并不在一座楼内，可是平素也有来往，对于燕哥儿和那徐公子的事情也知晓，燕哥儿是楼内头牌，已不待客了，她却是把自己的身子交给了那徐公子。却是不想那徐公子竟然因为5000两银子就断了两个人的情谊。
“红袖姐姐，那徐公子卖给我一个消息，是关于你的。”
“什么消息？”
“令兄已然身故了！”
许红袖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五年来自己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兄妹两个人小时候父母双亡，年景不好，自己被卖到青楼，而自己哥哥则是被族中一位亲戚收养。五年前哥哥前去河州府赶考，没了音讯。
这些年来许红袖没少找人去打听哥哥的消息，果然是出事了。
“这个消息，我花了一千两银子。你兄长和刘晋相交莫逆，却是死在他的手上，我想你应该明白是为什么。”
许红袖当然明白，海川镇最出名的两名才子，一个是自己兄长，而另外一位便是这刘晋。
如今刘晋已然是海川镇的知县大人，二十有五，这些年来没少照顾自己。许红袖这些年来已然渐渐心死，她已打算自赎己身嫁与他做妾。
“敢问公子为何与我等说这些。”
刘秀微微一笑，直接从旁边的桌上把盛着葡萄的瓷碗拿来，把里面的葡萄倒了一遍，然后把酒满满地倒了一大碗笑道：“两位姐姐，你们知道我是猎户，你可知道我最讨厌什么事情。”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才子佳人，我只上过三年私塾，当时私塾里面有个女孩子，是我们那边地主家的小女儿，后来我13岁的时候，她跟我们那边文章做的最好的书呆子定亲了。老师傅说才子佳人，天作之合。我很生气，就拿石头打破了书呆子的脑袋。”
“啊？”彩虹惊道。
“后来我爹把我吊起来打，我就恨上了这才子佳人。而你们又是这海川镇上最出名的才子佳人，我又怎么能让你们好过。我朋友说过一句话送给你们这些才子佳人。祝天下间所有的才子佳人都是失散多年的亲生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