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老跪下,一脸严肃:“臣恕难从命,求皇上三思。”
他的身后,瞬间跟着跪了一片大臣,齐声高喊:“求皇上三思。”
就连两个丞相都跪了下去,几乎没有人看好他们。
除了有一个年轻人鹤立鸡群地站着。
夙淮堇原本上扬的唇角压了下去,脸色倏然沉了下来。
裴遇左右看了看,有些无奈道:“臣是不是有点不合群?不知现在跪还来不来得及”
说完,他腿一弯就打算随波逐流地跪下去。
“你敢。”龙椅上的男人眼眸中闪过一抹戾气,语气冷淡,却压迫十足。
裴遇顺势站了起来。
“微臣不敢。”他本来就不想跪。
皇上娶后,喜欢谁便娶谁呗。只要不去嚯嚯原有的后宫就行了。其他人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最近皇上表现得太温和,他们是不是忘了皇上的暴虐本质了?
依他看,这未必是坏事,至少现在皇上心情肉眼可见地比以前好了,也更好说话了,他们不再如履薄冰了。
帝王阴森森地打量了一下跪着的人,似乎要把所有的人都记在心上。
倏然,他笑了,红唇微微勾起。
“你们以为你们不同意就能阻止朕了吗?”声音冷冽,如恶鬼般森寒。
这份笑意不达眼底,他的眼中顷刻间戾气横生。
“朕只是通知你们,没问你们意见,朕要立谁为后,还轮不到你们来指指点点。”
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真的生气了。
然而陈老就是个迂腐的老古董,听闻,直接跟帝王杠了起来:“如若皇上冥顽不灵,老臣只能以死谏言了。”
夙淮堇撑着颌:“死?你死一个给朕看看?”明明是笑着,眸光却阴戾暴虐。
“正好,红色很喜庆呢,就当是给朕的婚礼添色了。”
跪着的众人不寒而栗,瞬间感觉遍体生寒。
这一刻,他们想起来了,这可是暴君啊,从尸山血海走出来的暴君啊。
残忍暴虐才是他的本性。
有些跪着的人开始犹豫起来,为这件事,他们要不要这么玩命?
但又一想,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这么多人都反对,暴君还能把他们全杀了不成?
他依靠血腥手段坐上皇位,不代表他能依靠血腥手段坐稳皇位。
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关系盘根错节,不是他能轻举妄动的。
陈老脸色赤红,气愤道:“看样子皇上是执迷不悟了!”
忠倒是忠臣,就是太过顽固迂腐。
夙淮堇冷声道:“那又如何?”什么执迷不悟?他是甘之如饴。这世上,除了他的乖乖,已经没有值得他在意的人。
他们懂什么?他们有从淤泥里爬出来吗?他们有看到过月光吗?
若是不能给他的乖乖一场盛大的婚礼,以及最高的优待,那他做这个皇帝还有什么意义?
夙淮堇恶名在外,早已引起诸多人不满。这朝中大臣八百个心眼子,都是迫于淫威,除了害怕,没几个是真心忠于他的。
而陈老,是真正忠于帝王的人。是以,平时他暴脾气,屡次顶撞帝王,说的也都是忠言,夙淮堇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今天,陈老怒了,夙淮堇也是真正生气了。
两人僵持着,谁也不肯退步。
跪着的人有看好戏的,有幸灾乐祸的。没几个是真正担心的。
皇上这是要逼死陈老啊!
裴遇试着开口:“陈老,倒也不必如此动怒,温姑娘我们都见过,举止活泼灵动,天真善良,虽门第不显,皇上倒也不是不可娶,依我看,两人很是般配。”
陈老怒气上头,直接把他也臭骂了一顿:“般配什么!那姑娘一看就是狐媚子!尔等趋炎附势之人!懂什么!立后是国之大事,岂能如此胡来!”
裴遇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生气上头的人,八头驴都拉不回来,他只是不想陈老送死而已。
狐媚子?这句话成功激起了夙淮堇的怒火。
这老头竟然敢说他的乖乖是狐媚子?
他眸色森寒,怒极反笑:“你不是要死吗?死快点。”声音比千年寒冰还冷。
裴遇一听,立刻跟着跪了下来。
“皇上不可啊!陈老乃是朝中重臣,望皇上三思。”
现在是在朝堂上,一众人看着。
如果陈老一死,焉知其他忠臣不会为此寒心?从而称了某些人的意?
这朝中不止有皇上一党,其实还藏着太后一党。
到时候惹了众怒,年轻的帝王再强,也强不过人心向背。
要知道,皇子,可不止有一个。
别人说死谏可能只是吓唬人,但陈老不是。
他悲愤交加,怒气上头,直接朝着最近的柱子撞了上去。
这速度太快,裴遇根本就阻拦不及。
夙淮堇冷眼地看着他往柱子上撞,眸光残忍嗜血。
死了好,死了耳根子清净了。
他倒要看看,以后谁还敢阻止他立后。
他本就不是一个广纳谏言的好皇帝。
骨子里的嗜血因子让他更喜欢专制独裁。
只听嘭地一声,陈老撞到柱子上,晕了过去,额头上的血哗一下流了出来。
朝堂迸发出一阵惊呼,一下子惊慌地乱了套。
站在一旁的程公公赶忙吩咐:“快,去叫太医。”
……
温莞莞原本在囚笼里翘着腿看着话本子,陡然看见帝王一身冷气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欲哭无泪的程公公。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道。
程公公也不瞒着,哭丧着脸说:“哎哟,温主子,可别说了,今早皇上宣布要立你为后,朝中炸开了锅,礼部尚书陈老直接撞柱子上去了。要不是温太医赶到的及时,都要出人命了。”
“啊?”温莞莞呆住了。
程公公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年轻帝王,见他抿着唇不说话,胆子也大了一些,他小声道:“温主子,您就劝劝皇上吧,他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估计也就您能劝劝。
程老都是朝中的老臣了,劳苦功高,这几年对皇上一直忠心耿耿,可不能因为这件事离心啊。”
“老太监,出去。”夙淮堇冷声道。
程公公不敢再说什么,小心翼翼退了出去。
帝王一声不吭,直接解开了牢笼,将温莞莞抱进了怀里。
“我要娶你为后,他们不同意也没有用,我说了算。”深不可测的帝王罕见地孩子气了一把,执拗道。
他什么都可以不在意,唯独立后这件事,这是他的执念。
陈老如果不在了,对他有什么影响,他都知道。
但他绝不会纵容顺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