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轩”此时早已双腿发软,瞳孔充血。
屋内“蔡小英”只裹着一身睡衣跑了出来,一头扎进了“温轩”的怀里瑟瑟发抖。
“人犯秦江。”
尤景和厉声说道。
“勾结建奴,谋杀朝廷命官,李代桃僵,证据确凿,拿下!”
“你不能抓我!你不能抓我!我是朝廷命官!应该由刑部出具文书!”
秦江歇斯底里地喊道,拔出了腰间的匕首。
“钟林!你好手段啊!老子被你害的好苦啊!但你休想活捉老子!”
蔡小英似乎隐隐感到了什么,竟快速支撑着抬起了上半身,抱住了秦江。
“快!分开她!”
尤景和直指前方,大声喊道。
正当秦江挥下匕首的瞬间,一发弩箭从侧面射出,却还是慢了一步,匕首直接插入了蔡小英的后背。
殷红的鲜血喷涌而出,秦江不可置信地看着蔡小英挡在了自己胸前。
“老爷。。你别死。”
蔡小英勉力说道,露出了最后一个微笑后无力地倒了下去,秀发垂在了秦江的后背,一直到他腰间。
手上来不及戴上的眼罩滑落在地,被鲜血染湿。
秦江一阵恍惚,看到眼前所有人一拥而上把自己按倒在地。
蔡小英的后背还插着匕首,血流如注,秦江奋力伸手却抓不到对方,嘴里发出呜呜地低吼。
尤景和暗自松了一口气,对着身旁点了点头。
两分钟后,一枚绿色的烟花直冲云霄。
守备府内,钟林将巡抚衙门的绿旗随意扔到一边,将蓝旗插了上去。而后目光又看向武库前那个熟悉的街道。
“按照计划,小五他们应该开始了。”
陈忠说着,将蓝旗移到了武库前街道的转角处。
与此同时,旅顺城内的各处街道,陆续有白色的烟花升起,唯独武库前的区域迟迟没有动静。
根据黑旗军的情报而知,一部分辽东残存的白莲教徒盘下了街角的三层修鞋铺,重开了常记鞋店。
小五和巴特尔带着一百人的巡防衙役包围了鞋店,拿出了铁皮喇叭开始喊话。
“里面的教徒听着,放弃抵抗,马上投降,我们不杀俘虏。只要坦白,就能从宽!”
接连喊了几遍,鞋铺里毫无动静,小五皱着眉头感到有些局促。
“难道不是这里?”
他又拿出了图谱,又重新核对了方位。
却见巴塔尔笑着拍了怕他的肩膀,随后弯弓如满月,直接往鞋铺三层拉窗射出一支彻甲箭。
伴随着一声惨叫,一名白衣教徒从窗口摔了下来,他手里还紧握着一柄长刀。
紧接着鞋铺里传出了几声孩童和女子的哭喊,但又被快速地扑灭了。
一个令人懊恼的念头进入了小五的脑海,里面有妇孺,也就说明里面的教徒可能挟持人质。
一想到这里,小五蹲了下来,在地上比划起周围的地形。
却无奈地发现这个斜铺正好处于街道转角,两边都被用砖土挡墙封住了,后门是一条内城运河,没有什么展开的空间,只能派人用两艘舢板堵住后路。
巴特尔不屑地砸吧着嘴。
“直接放火把他们熏出来不就行了?”
小五顿时一头黑线,朝巴特尔重复了一遍钟林的命令。
“千总有令,要把教徒们的死亡降到最低,而且特意吩咐不能用火烧。”
说着又指向周围的联排木房。
“周围都是民居,要是烧了,千总会先杀光我们的。”
“。。。那么。。”
巴特尔抓了抓脑袋,却也没有想到什么文明的办法。
便懊恼地说道:“这也不许,那也不准,里面的笨蛋又不相信我们说的话,这可如何是好,又没有个熟人传话,我们冲进去又免不得要一阵厮杀,黑灯瞎火的,哪里能保证不杀人?”
听到“熟人”二字时,小五眼神一亮,兴奋地从地上蹦了起来,用力拍了拍巴特尔的肩膀。
“海巴!你说的对!”
“你失心疯了?要不我替你杀进去,反正我是蒙古人。”
却见小五摇了摇头,而后命令所有人围住鞋店的大门,原地待命。
随后快步往街道的另一头跑去,边跑还时不时抬头确认街道两侧的招牌,不多时,小五发现了目标——老洪兴餐店。
小五舔了舔嘴唇,敲响了餐店大门。
“洪掌柜!洪掌柜!”小五大声呼喊着。
不多时,餐店里传出了一个老者的抱怨声,而小五依旧没有停止敲门。
急促的敲门声下,餐店大门开了一条缝,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大声骂道:
“谁啊!不知道宵禁啊!”
“洪掌柜,是我啊!”
小五把脸凑到了门缝前,朝里面摆了个笑脸。
“你是。。。”
门缝里的老者打量了许久,从怀里取出了一副圆眼镜凑近看了看。
“小五?”
“洪掌柜,就是我,小五!”
“嘿!真是你小子,两个月不见,变的人模狗样的,快帮我把门开开。”
小五说着,帮忙把餐店的木门打开了一半。
里面站着一个老汉,身穿灰布长衫,戴着一副圆眼镜,神情盖不住地欣喜。
这正是两个月前组织邻里街坊围殴黄府家丁,救了钟林和小五二人的洪长兴。
“小五,这大半夜你来作甚?”
洪长兴在欣喜之余,不由得面露忧色。
把小五领进了店里,倒了一杯水,而后拿出烟枪点了一包土烟。
“武库大街那里的常记鞋铺。”
小五开门见山,直接把街角的情况告知了洪长兴。
“就是这样,钟千总的意思是只要配合调查,入教尚浅的可以既往不咎。”
洪长兴眉头微皱,却是长叹一声。
“钟千总。。是个好人啊,老夫这便去和他们说清楚。”
说罢,洪长兴起身从柜台取出了一顶厚毡帽戴到头上,准备出门。
“还有一点。”
小五暂时拦住了洪长兴,继续问道:“我们在里面听到了妇孺声,可按理说,妇孺不应该出现在里面。”
洪长兴倒了杯水,悠悠地说道:“常老三那天疯死在了街上,他老婆子也哭瞎了眼睛,我们邻里间便给她找了人照料起居。”
说着洪长兴恨声道:“谁知道那些人居然背地里做了那种事。”
“哪些人?”
“那些人原是码头纤夫的婆娘,平日里也做些老妈子的活计,本以为是帮忙照料常氏起居,没想到他们把那里当成据点了。”
小五听罢不动声色地转了转眼珠,而后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
洪长兴猛抽了一口土烟,看向小五:“那常氏也是个可怜人,眼睛瞎了,儿子丈夫都死了,她可不是什么莲妖啊。”
小五连忙摆了摆手。
“钟千总说了,莲教徒大部分都是生民黔首,只要没有犯罪,那便不能一棍子打死,更何况一个失去了儿子丈夫的老妇人。”
洪长兴点了点头,随即掐灭了烟袋。
“这便走吧,我去说说。”
刚起身时,却听得餐馆二楼传来一个女子的娇嗔。
“那可是莲妖,你今天去了日后要是被按一个勾连的罪名,那该如何是好。”
女子言语中充满了担忧,小五神情一转,又立刻恢复了平静。
“不可能!”
洪长兴大声说道,而后用烟袋指了指小五。
“他是钟千总的兵,我信得过!”
小五感激地看了一眼洪长兴,又朝着二楼抱了抱拳,随后二人便来到了鞋铺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