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努力压抑着心里的惊诧,神色平静的进了屋子,“饭菜马上就得,一会儿咱们就去宽厅。”
“都是咱们自家人,又不着急,你还非得去催什么?”
大丫嘴角噙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娘,今儿个怎么说也是孩子满月,虽说不大操大办,但也得让咱自家人吃好喝好啊。”
“你就是爱操心,底下有人经管着就行了,自己家人哪有儿那么多事儿?”老太太笑着调侃,“这一点上你得跟二丫学,我们帮她带着孩子,她就从来不多问一句。”
老太太的话使人说不清是讽刺还是夸奖,颇有些意味深长,倒使得二丫的脸色微微一沉,扬起眉毛声音冷冷的开口,“娘这是嫌我不关心你们还是不关心孩子?”
似是没想到二丫会同自己当众呛声,老太太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夸你还听不出来,这是什么脑子!”
二丫心里冷笑,我怎么没听出来是夸我呢?
大丫见状,连忙和稀泥,转移话题,“二丫这身衣裳料子在哪儿买的?我瞧着是真不错,回头我也去买来做身衣裳穿。”
二丫用帕子捂着嘴轻笑,“这料子啊?”
不等她说完,三丫便迈步进了屋子,“恍惚听见二丫说什么料子,你们聊啥呢?”
大丫笑着对她道,“你这耳朵倒是灵,我瞧着二丫的衣裳料子好,正问她在哪儿买的呢,我生了孩子以后胖了,以前的衣裳都穿不下去了,正寻思着买几匹料子做两身新衣裳呢。”
三丫的视线落在二丫身上,明明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扫了她一眼,二丫却感觉浑身不自在,犹如锋芒在背一般,瞬间挺直了肩膀。
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三丫转头笑看向大姐,“二丫这身衣裳是不错,她身上的料子我认得,这可是霓裳阁专供的料子,大姐可知道霓裳阁是做什么的?”
“听说来头不小,专做达官贵人的生意,可是真的?”
“大姐说的不错,这霓裳阁的老板乃是皇商,专做皇家生意的,霓裳阁的衣裳一件千金,可不是平头老百姓能买的起的,就连我喜欢的跟什么似的,都舍不得多做两身呢。”
大丫同老太太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尤其是老太太,更是惊呼出声,“一件千金?这衣裳是啥料子?镶金子了卖的这么贵?”
三丫一说完,二丫便白了脸色,她今儿个不请自来,还特意挑了一件苏绣料子的衣裳,是想来让大丫两口子难堪的。
这会子被三丫一语道破了衣裳的出处,显然这衣身不是自己能买的起的,二丫有被拆穿的难堪,更多的是被爹娘发现了自个不对劲儿的忐忑。
果不其然,老太太一声惊呼过后,转过身来走到二丫跟前,“二丫,三丫说的可是真的?这衣裳真的一件千金?你哪儿来的钱买这么贵的衣裳?”
二丫垂着脑袋,嘴唇都快咬破了,才声如蚊蝇一样开口,撒谎道,“这衣裳是我跟人借的。”
“借的?想来二丫在绣楼是认识了达官贵人,一般人便是想借,也借不出来如此贵重的衣裳。”
二丫听在耳中,恨不得撕了三丫那张嘴,不说话你会死啊!
“就是,你借的谁的衣裳?这么贵的衣裳谁会轻易借给别人?二丫可不敢撒谎,你知不知道?”
老太太此时也已经觉得二丫的话不对劲,心里着急怕她又走了弯路,才心急火燎的问个没完。
不待二丫回答,就有丫鬟进来回话,席面已经好了,请她们入席。
大丫神色微凉的瞥了二丫一眼,对老太太道,“娘,二丫孩子都生了俩了,又不是小孩儿,她自个的事儿她心里有数,您就别着急了,饭摆好了,咱们开席吧。”
今儿个是外孙满月,大喜的日子,老太太也不想赶在今儿个同二丫闹开了,便忍着气点头,“行,咱们先去吃饭。”
席间大丫同三丫边吃边聊,时不时同老太太互动一番,若不是二丫惨白着脸色被晾在一旁如坐针毡,气氛也算和乐。
大丫家的席面备的不错,菜品搭配算得上用心,又有徐明特意从酒楼请来的大厨掌勺,味道都做的极好。
可惜,再美味的饭菜,如今二丫也食不知味,她的脑子转的飞快,在琢磨着要怎么把谎话圆回去好过关。
她的焦灼不安被桌上人尽数看在眼里,老太太心里也越发确定这二丫有事瞒着自个,这一身衣裳既然如此贵重,那她头上的珠钗只怕也价值不菲,她能穿戴着如此与身份不符的服饰来大丫家,显然不可能只是借的这么简单。
老太太越想心里越生气,只是碍着今儿个大喜的日子不好发作而强自忍着。
外院倒不受内院的影响,席上的氛围很是活跃,尤其有方圆在,插科打诨的把三丫爹逗的乐开花。
顾昀看着在桌上长袖善舞的妹夫,笑眯眯的想,这妹夫当真是心里眼里都想着师妹的,只要一提起莹莹,眼睛里都放着光。
内院的几个人吃罢了饭,老太太要带着迎春去歇午觉,三丫被大丫留下说话。
至于二丫,雄赳赳气昂昂的找上门来,却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走了。
待屋里只剩下姐妹俩,大丫再也忍不住急哄哄的问道,“你同我好好说说李二丫是怎么回事!”
“大姐,你还奶着孩子呢,不能动气,小心回了奶。”
“我这边也是无意中发现二丫有问题,便派人去打听了打听,发现她已经从绣楼辞工了,却每天瞒着爹娘出门。”
“后来发现她跟一个外地来的商人打得火热,景瑞回来以后就让我别管了,说这事儿他去处理。”
“大姐,我不是故意瞒着你,是你怀着身孕,怕你知道了跟着生气着急。”
大丫知道三丫跟妹夫也是好心为自个着想,但心里仍气的不行,恨得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李二丫,就不是个本分的,这来了京城还没一年,爹娘就守在她跟前,她都能这么干!”
“大姐,照我说,她都这么大的人了,日子是她自个过的,只要不妨碍咱们,就随她去吧,莫说是咱们,就是爹娘,又能管她到几时?”
大丫如何不知道这道理?只是心里又惊又气,对二丫的无力感深深弥漫在心头。八壹中文網
苦笑着道,“二丫这孩子,是走弯路走惯了,一家子都想让她去走直路,她却非得一条弯路走到尽头,掰不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