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是懦夫的。
墨辰语从小就被教育男人不能哭，尤其，不能为了女人，为了这些小情小爱哭。
之前如果他不经意间垂过泪，那是因为他委屈。
可今天他哭，是因为他心痛，心痛得无法形容。
此刻的墨辰语在相信与怀疑的边缘来回拉扯。
因为看不见人，他还是无法说服自己相信叶希患病的事实。
院方又说叶希的孩子还在，那么，是不是说，叶希以后要带着自己的孩子跟其他男人生活，甚至是要冠上其他男人的姓。
想到这里，墨辰语就又恨又急。
他烦躁的揉了揉脸，撑着地面想要站起来，却因为坐的时间太久了，身子有些僵硬，起来的瞬间有些绵软。
其实，是因为他已经一天没有进食了，可他压根儿就忘记了这回事。
来到卧室，墨辰语重重的一头栽了下去。
他把头埋到枕头上，抓过被子，贪婪的想要获取一些叶希的气味用来安慰自己。
枕头上残留着的那抹淡淡的幽香，让他烦躁的神经得到暂时的舒缓。
“小希，小希……”墨辰语枕在叶希睡的那个枕头上，抱着被角，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仿佛回到了母体里的状态。
高度紧张的这几个小时，已经耗光了墨辰语的力气。
太疲惫了，他呼吸渐渐的平复，沉沉的睡去。
半梦半醒间，他做了一个梦。
平静的湖面，开着朵朵白莲。
最大也是最美的那一朵，缓缓朝着自己飘过来。
慢慢的，莲花绽放。
嫩黄色的花蕊里藏着一个美人。
那美人儿长发及腰，窈窕婀娜，真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的绝色。
看真切了，这不就是自己爱而不得的叶希吗？
墨辰语急不可耐的淌过河，朝着叶希走去。
叶希也笑着朝他伸出手来。
他开心的伸出手去，想要握住叶希。
可就在指尖触碰的瞬间，温热的、黏腻的液体源源不断的顺着自己的指节流了下来。
顺着这血看去，眼前的叶希已经浑身是血。
就连他置身其中的那一池水都被浸染成了血色。
他惊慌的想要抓住叶希，又想逃离这血池。
他想喊出来，可咽喉就像被人掐住了一般。
挣扎，痛苦，绝望，不舍，懊恼，悔恨……
“小希！”墨辰语在梦魇中被吓醒过来。
他直挺挺的坐在床上。
慌慌张张的伸出双手，没有血。
转过头去，身边也没有叶希。
太可怕了，也太真实了。
墨辰语迟迟都不能从那梦魇中走出来。
他起来到客厅倒了一杯水。
外面仍旧是寂静一片。
只有他，孤家寡人一个。
瞥了一眼手机，好几个未接来电，有他父母的，也有肖朵的。
墨辰语索性关了机。
再睡不着了。
他来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
书桌上有个复古的台灯，拉线才能开关的那种。
当初因为叶希喜欢，他才买回来的。
墨辰语百无聊赖的拉了开，又拉了关。
屋子里忽明忽暗。
玩儿够了，墨辰语又一次无聊起来，确切的说，那是一种强烈的空虚感。
百无聊赖的他，又拉开了抽屉，想翻翻看，里面有些什么。
过去，他从来不好奇这些。
反正，叶希就是他养的家雀。
他觉得自己对整个女人已经很了解，却完全掌控了。
她平时一个人在家的时候会做些什么，墨辰语从来没有留意过。
忽然，他就很想知道，平常叶希坐在这个书桌前，会想什么，做什么。
墨辰语拉开抽屉，里面的东西不多，收拾得整整齐齐。
原本想找找有没有日记之类的，可是没有。
不过，有一本相册。
墨辰语拿出相册，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那是他跟叶希第一次过情人节的时候，叶希说要买一个相册，把相片打印出来，以后每一年情人节都放一张最有意义的进去，等这本相册很厚了，他们两个也就老了。
可惜啊，相册很厚，而里面却只放了四个情人节的。
就连今年的第五个情人节，他居然都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
这场爱情游戏，从一开始叶希就输了。
墨辰语是那个开始游戏的人，本以为自己是庄家，哪里晓得，到了最后，他也输得一干二净。
他难受的翻看着相册，却在相册的最后翻到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张b超单上剪下来的图片。
原来叶希把他们孩子的图像给放了进去。
墨辰语忽然就觉得叶希的这个行为实在是太可爱了。
看着图片上那一点阴影，才一点点啊。
想着这个小家伙现在在叶希肚子里，再过几个月就要出来了，墨辰语就说不出的激动。
可转念一想，叶希此刻都不知道在哪里。
说不定，正依偎在江远怀里。
“妈的！”
墨辰语狠狠的捶了一下相册，却不料掉落了一张单子。
拿起一看，跟他在医院见到的一模一样。
急性白血病，叶希，时间是几个月之前。
墨辰语方才的惊喜、怨恨，顷刻间荡然无存。
他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一行字，像被抽了魂魄。八壹中文網
那个日期，他努力的想了想，叶希确诊的时候，正好是他跟肖朵打得火热的时候。
忽然就想到了叶希那个给他打的那个电话，说有事情要告诉自己，可当时自己还在肖朵的床上。
也许，那天叶希要说的就是这两件事吧。
怀孕了，生病了。
可最终，她选择了沉默。
为什么？
呵呵……
是失望了，也恨极了吧。
“对不起，小希，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墨辰语捧着相册，捏着那张报告单，埋头在臂弯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什么男人的尊严，什么有泪不轻弹，都是鬼话，那是没有伤心到极致。
此刻，墨辰语已经彻底体会到了心如刀绞是什么滋味。
然而，这才是他漫长悔恨中的一个开始。
他要找到叶希。
他想把人带回来。
他想道歉。
他要忏悔。
他想弥补。
他想好好爱她……
“小希，回来，回来啊……”
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自己呜咽的哭声回应他。
一时间，这几年里两个人的甜蜜回忆，他对叶希做过的蠢事，都历历在目。
强取豪夺得到她，害她失去舞台，害她折断双翼。
侮辱责难，让她受尽委屈。
这个温柔又体贴的女人啊，最终是被自己一点点给推向深渊，越推越远了。
如果人间有地狱，那么，该下地狱的一定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