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细白面发出去以后呢,咱们怎么解释来源,人家会不会骂咱们故意囤粮,见死不救?那些退租的人家是不是更有话说了?仇富心这个说不准啊,到时不是给谷里想安稳生活的人招祸患吗?”
“此事不只是我们姜氏一族的人,所有想留在谷里生活的人都应该表态,谁愿意要那些要走的人地里的粮食,就自己凑点东西给,田咱也不要,谁出的东西给谁。包括房屋等等。”
“说句不好听的话,咱们凭什么大包大揽,不受其它人受益?在中间做个见证不好吗?”
姜茶很快找到了突破口,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二叔听,以她的想法连见证都不掺合,让他们自由交易,省得到时惹一身腥。
云意的眸光闪了闪,凑近姜茶说:“姑娘,我想把我家的祖屋买回来。”
姜茶笑着回道:“买啊!田里养了那么多蝲蛄又吃不完,大嫂不还给你发了布匹和粮食,你大哥那边存得有皮子肉干,绝对够了!”
二叔低头沉思了片刻,觉得姜茶说得也很有道理。
不是姜家人笨了,是他们替谷里人的做主惯了,谷里的人也懒得思考,都听姜氏家族指挥,惯性思考要不得啊。
“老二,我听二媳妇说你回来要粮食来了,你找茶茶有什么好说的?该不会想让茶茶拿命换粮食吧?”姜奶奶刚从四叔公家拿了棉布回来,看到二叔的神情,冷着脸说,“丑话说在前面,要粮食没有,问你爹我的命他要不要?”
二叔正想要解释,姜奶奶又劈头训道:“人家都说妇人之仁,我看你们姜家的男人还不如我们这些小妇人清楚明白,他们想走又不是我们逼的,凭什么要我们给他们东西?”
姜茶连忙上前扶住姜奶奶:“奶奶,我刚和二叔商量了,那些人不是要走吗,留下的不光是田里的粮食,还有田和屋舍呢,看看谷里的人谁想要,就和他们交易去,咱们姜家什么都不管,只管做个见证。”
姜奶奶摸了摸她的脸,眉开眼笑地夸赞:“还是茶茶聪明,不像他们笨得像驴子!”
接着,肃清谷里人口的事,用了七八天才算完成,有的人并不是想真的离开淮河谷,只想去外面看看再回来,一听说要他们卖田卖房,就打消了出谷的念头。
姜氏家族的老一辈儿心力憔悴,族长二太爷直接病倒,几天起不来身。姜爷爷精神也不是很好,最主要的是心气儿没了。
磕磕绊绊地进入六月中旬,太阳火辣辣地烤着地面,水渠的水位明显下降,死气沉沉地像是没有力气动弹的重症病人。
姜家人这才相信灾害年表的记录是真实的,于是也不等月底了,几个村都开始了抢收的工作,因为还要赶在旱情大爆发之前蓄水。
云意和三个侄子也都去抢收了。
姜茶穿越前生活在中原城镇,没见过真实的收稻情形。
所以她想欣赏下稻田丰收的美景。
谁知还没走到村口,后背就湿了一大片,粘腻腻的感觉让她十分不适。而且她越来越胖,走路多了感觉棉裙都要粘腿上了,短裤还有点磨大腿,别提多难受了。
她的呼吸一天比一天沉重,再加上天气太热,最后她只能穿着剪成短衣短裤的丝质中衣,坐在四个冰盆中间,像摆阵似的,她就是阵眼,喝着绿豆汤,吃着冰好的蜜汁莲藕,哼着《稻香》,想象丰收的画面。
要是能坐摇椅就更舒坦了,可惜她怕她坐下后起不来。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了大半个月,因为打场脱粒时,她更不敢出门了,一出门全身痒痒,一挠全是小疙瘩。
七月初七这天,听到种植技能升到三级的提示声,姜茶才稍微缓了口气,夏收终于快要结束了。
姜茶从来不知道收庄稼需要这么久的时间,看着全家都晒成了古天乐,只有她白白胖胖地像个汤圆,心里挺不是滋味。
尤其是得知二婶凌氏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还时不时往田里送饭时,姜茶感觉自己像是坐吃等死的废物点心。
全家坐在院里吃着井水里镇的西瓜,头顶是漫天的星光,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开心的笑容。
“茶茶,趁着夜里阴凉,等会儿我们就去溪里挑水,你就负责收到你的柜子里,能收多少是多少!”
三叔姜长卿递给她一块瓜,笑嘻嘻和她说话,那双桃花眼比天上的星辰还明亮。
姜茶看着他的眼睛有些困惑,三叔好像皮肤黑了之后,眼睛又亮了不少,以前有点雾蒙蒙的。
这是什么原理?
姜长卿见她呆呆地,曲指赏了她一个脑瓜嘣:“想什么呢?”
额头冷不防挨了一下,姜茶下意识地捂住,然后为刚才的状况找补:“咱们家有多少水缸啊,最好是一模一样的,我放得就多一点。”
“地窖里有二十几口半大的,然后还有一些大木桶,不知道有没有腐朽?之前你三叔想要酿酒,换了许多。”
姜爷爷捻须接话,看着姜茶一脸慈爱,“菊潭村有专门的窑,每年都要制几批出来,不过也不多。明天我去找你五叔公、六叔公多换几口。”
姜茶点了点头,其实水在当铺里不贵,加上能打五折,和其它的东西比起来,甚至有些廉价了。
但她觉得能就地取材,最好不要过于依赖当铺。
夜风微凉,远处山峦像匍匐的大黑猫,懒洋洋地伸展着四肢,姜茶和姜家人还没有走到梅溪边,就远远瞧见那边火光点点,听到人声喧哗。
姜长卿推着小车,上面放着一口大缸,远眺叹气:“都不是蠢人啊。”
说完,便加快了脚步,朝岸边冲去。
又是接天连夜的忙碌,刺头一离谷,留下的村民都对姜氏家族言听计从,再者水渠的水位让大家都看到了最真实的情况,感觉梅溪都要被村民舀干了。
看着寄存柜里的五十三口缸和十个大木桶,还有一百多篓蝲蛄,虽然她没下力气,但也有种成就感。
当她打算兑换小型的户外手动净水器时,发现姜家人自有一套净水的方案,而且村里的人都会。
姜茶觉得以后要换什么东西,先问问身边的人会不会做,不能低估古人的智慧,不然浪费寿命。
在谷内所有人的同心协力下,安安稳稳地度过了整个七月,姜茶也进入了孕九月。
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知道孩子快要出生了,忽然精神就亢奋了,晚上睡不着,白天也特别精神,早晨天还没亮就起来,能挺着肚子爬一个山头,有时甚至想打两套拳,根本坐不住。
简直和孕初期时判若两人。
姜奶奶和大嫂都劝她不要着急,孩子还没有入盆呢。
姜茶也有些无奈,经历了孕期各个阶段的无法自控,她已经躺平摆烂了,意随心动,随心所欲,爱咋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