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茶也做好了没有空调风扇的心理准备,但好像除了白天热了点,深夜时甚至感觉到肚子有点冷,要搭块薄布巾。
院子里蛐蛐颇具韵律的叫声,加上池塘里有节奏的蛙鸣汇成自然催眠曲,也没想象中的噪音感,相反有种莫名平静幸福的归属感。
“茶茶回来还没去过菊潭村吧,明日你和你奶一起去玩玩,你小时候不是还想要学打铁?”
这天吃过晚饭,三叔姜长卿边给她打扇,边笑眯眯地诱惑她。
无事献殷勤,非奸必盗,其中必有诈。
姜茶轻轻拍了拍圆滚滚的肚子:“你看我这样能打铁?”
姜奶奶一巴掌拍在三叔姜长卿的头上:“说个话都说不好,还能干点啥!”
然后拉着姜茶的手笑着说:“你不是快生了吗,两个叔祖母想见见你?”
姜茶疑惑:“咱们家还有这种规矩?快生了要见见长辈,求祝福吗?”
“可不是吗?”姜奶奶用力地拍了拍她的手,“你菊潭村的两个叔祖母都是全福老人,我想让你去沾沾福气。”
姜茶怀疑地看向三叔姜长卿,沾福气需要他先开口胡扯吗?
她又看了看神神在在的姜爷爷和姜父,心里的疑虑更甚。
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们瞒着自己,还要把她送得远远的?
“官兵又来了,这次很危险?”姜茶说出自己的猜测后,就看到了众人不自然的神情。
三叔姜长卿把蒲扇往石桌一扔:“我就说这丫头虽然比以前傻了,但脑子还在,你们还不信?白浪费口舌!”
“不是要来了,是快来了。放走一批人,封了谷口以后,我们都觉得最起码会安稳两三个月,没想到官兵竟循着山脉,翻山越岭这么些时日,找到了一条路!堵是没时间堵了,只能先躲躲了。”
二哥姜厚枳沉着脸解释道。
三叔接着说道:“幸好提前发现了,不然半夜被砍了脑袋都不知道。外面的旱情肯定特别严重,咱们修水渠的事说不定被人泄露了出去,他们这是把咱们当肥肉了。”
姜茶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听从他们的安排是最好的选择。
“那我明日和奶奶一起去菊潭村!”姜茶毫不犹豫地表态。
姜父一脸欣慰:“茶茶真的长大了,懂得权衡利弊了。”
次日天还没亮,梅溪村所有的老弱妇孺都背着大包小包聚在村口,姜茶把家里能收进寄存柜的东西都收好,然后拿着弓弩站在姜奶奶身边,等着族长二太爷训话。
昨晚还没说村里的其他人也要躲,只过了一夜就变了,看起来形势十分严峻。
“想必大家都接到消息了,这回是狗皇帝的儿子亲自来了,有可能要用大炮轰天雷炸山,所以老人、孩子和女人都先去菊潭村避一避,等我们打退了官兵再回来!”
二太爷之前因为放人出谷的事大病一场,整个人更加苍老了,说完几句话就有些气喘。
“姜二太爷,我们还能回来吗?”有小妇人哭着问。
“能,怎么不能?”姜奶奶盯着小妇人斩钉截铁地回道,“也就你们这些小年轻不经事,我们和官兵都打过多少回了,哪次失手过?”
“可这次带兵的是皇帝的儿子啊,他还有轰天雷……”
有人话没说完,就被四叔公打断了。
“皇帝的儿子怎么了?我们姜家先祖还是炎帝呢?他有轰天雷,我们也有,还有火罐炮呢。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别添乱,谁要是敢偷跑回来,出了事别指望人搭救!”
这下没人吭声了,一群人推着小车、背着包袱浩浩荡荡地朝大山深处出发。
“可惜了那些耕牛了,要是被炸到,连肉都没法吃了。”
二嫂云氏脸上露出惋惜之色。
旁边的玄台用力的点头:“娘说的对。”
“那倒不用担心,等村里安排好,自然有人把牛赶上山送到菊潭去。”大嫂温苓笑着递给姜茶一个水袋,“等会走热了难受嗓子疼,先喝几口润润喉。”
姜茶打开喝了一口,不是水,是鲜豆浆,她心里涌上一股暖意,也不知道大嫂几点起来磨的豆子。
从朝霞未生,走到晚霞漫天,才看到菊潭村的影子,中间只吃了几个油渣绿荷包子,歇了三回。
“还有一两里地就到了。”大嫂温苓安慰道。
“还有一两里?”
姜茶再也不敢说自己最近精力旺盛了,什么精力旺,那是没走够那么多路。她现在等于被侄子们拖着走,腿和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终于走到了村口,菊潭村的人似乎都出动了,正等待着他们。
两位叔祖母一眼就看到了姜奶奶和大肚子的姜茶。
“三嫂子,你们可算是来了,昨晚半夜收到信,就开始给你们收拾屋子了,放心地在这儿住一阵子吧。”
“看我们茶茶长得真富态、真有福气,哎呦,这肚子一看就是个儿子,后半辈子有靠咯。”
村里其他人由五叔祖和六叔祖安排,姜茶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好奇这么多人要住哪。
姜奶奶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指着远处那几排竹楼说:“那是专门建来给其他村避祸用的,没出事时用来存放东西,有事就腾出来给人住。别的好说,就是灶台现垒慢了点,日头太毒,垒起来也不结实。”
“自家灶台自家垒,这会儿不冷不热,也不费什么事。”姜茶直接说道。
两位叔祖母看着她又亲近了几分,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姜茶早就在姜家人的夸赞下,练就了比城墙拐角还厚的脸皮,一直笑眯眯地不说话。
“这是你四婶、六婶、十一婶、十二婶、十六婶,那边几个都是你嫂子,你小时候见过几次,估计你都记不清样子了。你右边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是你侄女,你还有四个侄子,都在竹涧村武庄学功夫没回来。”
两位叔祖母把人挨个介绍完,姜茶只觉得脑袋瓜子嗡嗡地,脸也笑僵了。
从人堆里出来,一路走到住的地方,一进的院子,北面三间大泥瓦房,东边是一块菜地还有一间茅厕,西边是厨房和鸡舍。
地面被晒得裂了缝,走在上面像是踩了脆皮酥一样掉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