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蓝的,全家都是一窝子没心肝的狼!
宣德今日还偏要杠一杠,看他到底帮谁!
她养着奇长指甲的手指轻放,嗖!羽箭飞出。
蓝尽欢刻意慢了一分。
果然,二哥并没有任何动作。
他可能真的很确定,这个“幼弟”并不会死在太后的手里。
她失望至极,箭头一偏,轻易将宣德那支箭凌空对了下去。
旋即,回手飞快取箭。
三支!
长弓一横,同时瞄准宣德、高帅富还有沈承钰并排三人。
所有人大惊!
蓝砚清也没想到,这个最小的弟弟,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么张狂的性子。
“武定侯世子,劝你慎重,把弓箭放下。”
他话音未落,蓝尽欢的弓,又陡然竖起,三支箭,全部转向,红着眼睛,瞄准了她二哥!
宣德,终于满意地笑了。
狗咬狗什么的,最好看了呢。
沈承钰刚才忽然被瞄准,又忽然不被瞄准,吓出一身冷汗,又发现自己居然没那么重要,气得跳脚骂:
“蓝尽欢,你不长眼睛的吗?朕还好生生在这里,你喊什么保家卫国!朕命令你把弓箭放下!”
可惜,他无论怎么跳,都入不了蓝尽欢的眼。
她依旧稳稳瞄着蓝砚清,嗓音清冷沉着,“陛下,臣乃武定侯世子,马上对敌,刀剑无眼,还请陛下明示。”
“敢问您是在命令臣向敌国贼首束手就戮。”
“还是不管什么人,在您的国土上剑拔弩张,肆意戕害您的臣民时,都不准还击?”
她的丹凤眼,眼尾轻蔑一挑。
“无论是哪一个,自古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但是临死之前,请陛下拟旨下诏,昭告天下。以便日后,他人对我大徽朝的治国之道一无所知,犯下欺君之罪!”
沈承钰:“你……!!!”
她哪里是把他当皇帝,她分明是在骂他给阳夏人当狗!
不但骂沈承钰,连蓝砚清这个“贼首”也一起骂了。
沈承钰的确是条狗。
不管是谁,只要能保他继续稳稳坐在这个皇位上,他都愿意给对方当狗!
沈信已经废了。
沈赋天天不拿他当人。
他每天晚上都害怕,害怕一觉睡过去,明天早上未必还能醒来。
所以,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借着秋猎这次机会,纠集周遭邻国,不管用什么法子,和亲,割地,纳贡,附庸。
只要能帮他扳倒沈赋,只要能让他继续当这个皇帝的,不要说当狗,当什么都行!
沈承钰恼羞成怒,他至少要在阳夏和沙克汗国的人面前,显得自己还是个有用的。
“放肆!来人啊!把武定侯世子给朕拿下!”
随行的百来号禁军,蜂拥而上。
蓝尽欢对蓝砚清惨淡一笑,失望至极。
她不相信以前每天喊她回家吃饭的二哥,真的会护着这个国,护着这个家,护着她这个“幼弟”了。
卧底,不会在十年前,用那般残忍的手段,屠了大徽朝的凉州。
有苦衷,宣德不会用那样暧昧的眼神看他。
宣德那个女人什么都知道!
只有她跟娘,一直傻乎乎地以为二哥和大哥他们一样,跟着爹在北疆大营保家卫国。
最可怕的是,二哥人在哪里,干了什么,父帅不可能不知道。
那么父帅跟二哥,跟宣德……!!!
蓝尽欢脑子里如有无数雷霆劈过,曾经相信过的一切,全部仿佛如一座经年风吹雨打,早就酥烂的大厦,顷刻之间,彻底崩塌!
她手指轻放,三箭齐发,射在蓝砚清马前,之后扭头策马,眼角一抹亮晶晶的东西破碎掉,一个人朝猎场深处奔去。
蓝砚清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好疼。
只能瞪大眼睛,看向别处。
沈承钰的禁军去追。
蓝砚清反手示下,阳夏武士利落将禁军截下。
他再转过头来时,已经风轻云淡。
“徽朝皇帝,这是何必?不过小孩儿淘气玩玩罢了,太后娘娘都没生气,您这是动的什么怒?”
他说完,看了眼宣德,“太后,你说是吧?”
蓝砚清有心护着欢欢,便谁都不能再追杀下去。
宣德艳丽的面容,十分不适地扭出一个笑意,“呵呵,哀家自然不会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般计较。”
你们哥俩这是演戏给谁看?呸!
她转身,暗暗白了蓝砚清一眼。
蓝砚清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高帅富抱着手臂啧了一声,“哦,原来大徽朝的臣子,一个个可以这么嚣张的吗?居然敢公然抗旨,欺君犯上,之后掉头跑了就算了?”
忽然,林中传来一个雌雄莫辩,低沉婉转的声音,“不然,你说怎么办呢?”
沈赋来了。
高帅富随身一个高大如山的侍卫暴怒,“哪个胆敢冒犯我沙克汗国十二王子殿下!”
他有心在徽朝和阳夏人面前,给主子长脸,像一只狂怒的犀牛,两脚踏地隆隆作响,直奔沈赋冲了过去。
沈赋此时换了身紫衫黑甲的猎装,裙摆飒然,从领口到袖口,封得严丝合缝,右手提着九狱铁鞭,左手迎向那奔来的蠢货,轻轻松松一掌,糊在那张大脸上。
那大汉狂奔而来,怎么说也有万钧之势,居然就被这么轻易地,如一头蛮牛般被摁住了。
之后,咔吧一声!
颈骨一声脆响,那大脑袋就仿佛按错了地方一样,被拧了下来。
巨大的身子,先一步重重砸在地上。
沈赋甩手丢掉巨大的人头,从夏乘风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手,又将绣了黑莲花的雪白帕子,丢在大汉尸体上,提了猎装的褶裙,抬起长腿,从他身上迈过,就像迈过一块石头。
“宣德,好久不见,怎么跟这两个不成器的混在一起?”
沈承钰:……
高帅富:……
大批绣衣使,呼啦啦,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俩货刚刚亲眼见识了大长公主徒手掰人头的厉害,这会儿吓得还没缓过神儿来。
夏乘风跟在沈赋身后,正好与宣德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他慌忙看向别处。
而宣德,就像不认识他一般。
“惑儿~~~”
她笑逐颜开,张开手臂迎了上去,仿佛到别人家做客等了许久,终于等到正主回来了一般。
宣德热情洋溢地要抱沈赋。
沈赋将身子一偏,没抱到,给她扑了个空。
他目光四下扫视,没见欢欢。
脸色当下不好看了。
扭头笑着问宣德,“我的人呢?”
宣德漂亮的脸一僵。
她与沈赋交好,也是上次大朝会的事,三年时间而已,这期间,对他跟蓝尽欢之间的事,还停留在谣言阶段。
“呵,你说那个小世子啊?他胆敢用弓箭指着我的头,被你们家小皇帝吓唬了一下,哭着气跑了。”
她对沈赋眨眨眼:“惑儿,咱们姐妹情深,你会好好教训他的哦?”
他们之间,是有协议的。
两人相互掣肘边境,帮助对方巩固在国内的势力。
任何一方如果添乱,另一方都不会好受。
沈赋方才进宫,特意上了浓烈的妆容。
此刻听说欢欢是哭着离开的,顿时长发与周身猎装裙摆一荡。
他将头危险一偏,回宣德一个妖娆又森然的笑容,咬着牙根子低声道:
“她今日若是少了半根寒毛,太后猜猜看,我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