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环充当了临时执礼人,站在两人前方,看着人身着喜服的两人,实在是有些憋不住唇角的笑。
少爷已经许久没有穿过女装了,没想到今日再次穿上了。
四周观礼的下人也抿着唇笑,却不敢太过放肆,只是肩膀抖得不成样子。
顾爻看着眼前扒拉着盘扣一副不自在模样的人,唇边是一个恶劣的笑。
不枉他定做了喜服,果然很好看。
阎郁也没什么一定要按程序的仪式感,顾爻想看他嫁衣,那他就穿了。
嫁人这种事情,习惯就好了。
漂亮的眸子垂了垂,想起了那冰冷的棺椁,深吸一口气,看向眼前的人。
鲜活,温热,明亮的人。
顾爻接过托盘中的红盖头,示意阎郁低头,亲手为他盖上。
织入了金丝的红盖头在昏黄近暮的阳光下熠熠生光,四角的流苏垂坠着,风过林梢,带起盖头的一角,透过缝隙,顾爻与阎郁对视,而后一笑。
“一拜天地。”
正堂中的两人朝外一拜。
两人皆不信天地,可谁也不愿意破坏这该有的仪式。
“二拜高堂。”
两人皆无高堂,勉强可称得上高堂的只有陈连。
看着椅子上立着的婚书,顾爻第一次庆幸向陈连讨了份手写的婚书。
想起陈连那并不算好看的脸色,顾爻忍不住笑出声,和阎郁朝正堂方向一拜。
抱歉,陈叔。
终究是没有完成你的期望。
“夫妻对拜!”
阎郁看不到眼前的人,只能紧盯着顾爻脚下的动作,生怕出了半分差错。
他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
可墨菲定律大概就是在这种时候应验的,越不想发生意外,越会有意外。
转身的瞬间,脚下一拐,阎郁整个人都踉跄,顾爻心脏骤停,一把扶住格外娇弱的人。
盖头也随之滑落,挂在顾爻伸出的手臂上,那张秾艳漂亮的脸展露无遗,呆愣又懵懂的模样,还真是像个娇弱的新嫁娘一般。
还是软乎乎,可可爱爱的那种。
想捂着心口。
娜拉。
卡瓦。
“娘子这是怎么了?该小心些啊。”
清越的声音带着些无奈,将人扶正,将红盖头一抖,又给人盖了回去。
听到这个称呼,阎郁有些不自在地微微偏过头,心上有些发烫。
娘子。
光是念着这两个字,心中就生出许多的甜。
只是被这么多人看着,总归是有些不自在的,红盖头很好地缓解了阎郁的尴尬。
两人站直身子,隔着几步,同时弯身。
结成夫妻。
小丫环笑了笑,语调有些上扬,“礼成,送入洞房!”
一向怵阎郁的下人们都来起哄,簇拥着一身嫁衣的人往新房走去。
顾爻看着,想跟上前去,却被小丫环拦下。
嗯?
疑惑转头,顾爻不理解为什么要拦着自己。
小丫环看着面前俊美斯文的人,面色憋得通红,说话都有些磕巴,“顾,顾先生,少爷让我嘱咐你,最好,最好还是先用过晚餐再,再……入新房。”
少女说得隐晦,可其中意味却都能听得清楚。
顾爻一愣,而后那红霞从脖颈一路蔓延到耳根。
小丫环也发现这话有些不太合适,何况还是她一个尚未成亲的人说出来的。
她也臊得慌。
见青年点了点头,就红着脸跑开了。
阎家的下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都从正堂离开。
今晚有喜宴,这月月钱还翻三倍。
难道开心的日子,可要不醉不归。
顾爻站在正堂中,看着那已近西山的太阳,轻叹了口气。
***
“吱呀。”
木门打开发出一阵轻响。
坐在床边的人闻声,有些紧张地揪起膝盖上的衣裳。
漂亮华丽的嫁衣在精致的手中带上一丝褶皱。
脚步声渐进,阎郁的心也不自觉有些飘飘然,晕晕乎乎的,眼前的人就拿起一旁的喜秤,挑起了那遮蔽视线的红盖头。
人比花娇。
这个词用在男人身上总归是不太合适的。
可看着眼前的人,那不经意间的一抬眸,颤着眼睫,尽是风情。
顾爻就感觉自己的魂被勾了个彻彻底底。
心甘情愿。
甘之如饴。
他将盖头放到一边,伸手牵住那双紧握的手,声音温柔,“阿郁,与我成婚,你可就是我顾家的人了,生生世世,都不能再反悔了。”
青年轻揉着那双精致漂亮的手,眼底却是不容拒绝的意味,燃着偏执的火,只要眼前的人拒绝,便会将他烧成灰烬。
阎郁抬头,对上那双有些渗人的目光,眼眸轻轻颤了颤,而后点了点头。
生生世世。
听起来真是一个好词啊。
先生啊,我永远也不会先离开你。
顾爻伸出指尖,忍不住碰了碰那双漂亮的狐狸眼。
卷长的睫毛颤了颤,清浅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顾爻笑了笑,倾身,在那漂亮的眸子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温柔而缱绻,珍视到了极点。
那眼睫颤得更厉害了些,却又舍不得偏开,享受这温柔的温存。
顾爻没有再说话,抓着那葱白的指尖,将人往床上一推。
那平日凶悍的人,此刻却格外娇弱无力,任由青年放肆施为。
顾爻看着这乖得没边的人,轻啧一声,挑起那张漂亮的脸蛋,“阎大少爷今日怎么这么乖啊?上次不还凶得很。”
青年微微偏头,因紧张而抓着鸳鸯喜被的手微微攥紧,他轻吸一口气,像是在做什么心理建设。
顾爻饶有兴味地看着这漂亮的青年,不像个执掌一方军权的铁血将帅,到更像是只漂亮的雀,合该被关在笼子里,咿咿呀呀唱着歌讨人喜欢。
他不算是什么好人,之前的人生中除了复仇也没什么想要抓住的东西。
可眼前这具躯壳里的灵魂,却跟了他这么久。
缘来合,缘去散。
他不是没想过放手的,是眼前这人一味地拽着他,既然他先纠缠自己的,那就别想再放开。
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是什么,但他顾爻认定的东西,就一定会拿到手里。
他不喜欢被人束缚,所以他在上一世选择了走向既定的结局。
可他同时和步韶栾又是同一种人,发现自己珍视的东西脱离掌控,就会不顾一切地抓住。
所以他选择报复,却并不怪“他”,毕竟他也是一样的人。
漂亮的青年等着顾爻的下一步动作,顾爻盯着他笑了笑,却径直起身。
阎郁:?
半撑起身子,阎郁就看见顾爻走到桌边,拿起桌上的酒壶,朝阎郁轻轻晃了晃。
“交杯酒还是要喝的。”
阎郁一脸狐疑地看着面前兴致勃勃倒酒的青年,
这陈年的女儿红,先生真的可以吗?
张了张嘴,阎郁还是没有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这是为了让先生高兴些,才不是想看先生喝醉酒的模样呢。
绝对不是。
阎郁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正当理由。
深吸一口气,接过了顾爻手上的酒杯,两只手交缠着,相视一笑,饮下了杯中的酒。
两人坐在床边,对视着,昏黄的灯光中,阎郁就看见那薄粉一路从顾爻的脖颈蔓延到耳根。
那本来清俊的面容迸发出一股蓬勃而出的生机,平日里温润精明的眸子也变得有些迷蒙,却仍然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
阎郁被这眼神盯得有些发怵,有些微微的心虚。
先生是不是看出自己的小心思了?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却还是僵持着,深吸一口气,阎郁正打算先开口,“先生……唔?”
阎郁惊愕地瞪大眼睛,茫然间,眼前的人却已经开始攻城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