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纪琮,你明明知道的......”罗与欣被五花大绑捆在雕花拔步床上,那是她出闺之前最爱的一张床。
“我知道什么?”纪琮淡淡的笑了笑,白皙修长的手指攥着一枚玉佩。
另外一只手却持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闪烁着森森寒光,严丝合缝地贴在罗与欣一侧面颊上。
“你说啊罗与欣,我该知道什么?”纪琮心想,果然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了。
他心心念念要和罗与欣好生过日子,从前的过去便也过去了,他大人有大量,姑且翻篇,不再计较。
如此才能勉强维系他们的家。
“没想到吧?我把它从谢严那儿偷出来了。”纪琮笑得有些得意,像小孩子偷到了心爱却不易得到的糖果。
可是他的眼神分明衰败下来了,不再像罗与欣初遇他时黑得发光发亮。
“那是你和谢严的交易,你们两个各取所需,和我有什么关系?!”
罗与欣怕极了,那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此时正沿着她的轮廓来回移动,轻柔又耐心,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时刻准备着扑上来咬她一口。
一击毙命。
她倒是真想纪琮能这么干,一了百了,她就用不着受这种非人的待遇了。
“罗与欣,你别忘了,咱们俩拜了堂成了亲,你想离开,也得我这个做夫君的同意才行。”
纪琮突然操纵着刀刃,微微有些倾斜,就几乎刺破罗与欣娇嫩的皮肉。
她惊恐万状,心跳快得几乎蹦到嗓子眼,本能地想挥动手脚抗拒,四肢却被牢牢固定,丝毫动弹不得。
捆绑她所用的丝线并不粗糙,相反,还有些意思。
只要罗与欣一动不动,安安分分地呆着,它就不那么紧绷,甚至还有些供自由活动的空间。
不至于把她的向来不沾阳春水的双手摩擦得血肉模糊。
可是此时这绳索像密密麻麻的蜘蛛网,把罗与欣结结实实地困住,她奋力挣扎,手腕和脚腕同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别白费力气了,罗与欣,这绳索是我从谢严那儿讨来的。除非靠近明火,否则不可能挣开。”
罗与欣环视四周,哪里有明火,连一丁点儿火星都看不见。
也对。
她自嘲地笑笑,纪琮下定决心要整治她,怎么可能露出破绽,让她挣脱?
纪琮好整以暇地看她拼命挣扎,手上的动作得寸进尺,小半个刀刃已经完整地翻过来,在她脸上攻城掠地。
他知道她哪儿最美。
这里,还有这里。
一笑起来就会高高地鼓起一块,像贪嘴的松鼠。
“你说......”
纪琮没了下文,罗与欣疲惫地闭上眼,一行清泪沿着脸庞滑落,没入如云的鬓发,消失不见了。
“哭什么?”
纪琮把玉佩随手放在桌面上,用手背替她把眼泪抹干。
“还没到你哭......哦不,哭都哭不出来的时候呢。”
他自顾自笑了,见罗与欣的眼泪愈发汹涌,继续刚才的话题。
“你说,倘若我刮花了你这张脸,是不是就没那么多人觊觎你了?”纪琮神神叨叨的,眼神狂热而向往。
罗与欣毫不怀疑,下一秒,那把匕首就会随心所欲,毫不留情地往她脸上招呼过来!
“不要!纪琮!你不能这样!”
大约是之前消耗的力气太多,罗与欣此时只觉得突然脱了力,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叫嚣着极端的惊恐。
“一定是。”纪琮面露向往,好像已经看到了不久之后的满意。
纪琮会心一笑,安慰地用刀背拍了拍她的脸,“我手很快,就一下,别怕。”
他的气息喷洒在罗与欣脸上,引来她一阵止不住的寒战。
“冷了?”
纪琮贴心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只盖到她胸口的位置。
“求求你,纪琮,不要这样......”
罗与欣声音嘶哑,哀求纪琮,“你说过你不会伤害我,会一辈子对我好的,纪琮,你说过啊。”
她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不住的摇头,任凭刀刃在脸上肆无忌惮地游弋。
“是!我是说过,罗与欣,那是我爱你的时候。”纪琮面容平和,依稀回忆起来。
“你还答应过我不离不弃呢。”纪琮变脸如翻书,表情瞬间阴冷下来,“罗与欣,是你先变的。”
“我对不起你......”
罗与欣只觉得脑海里一片雪花似的白雾,喉咙紧缩,再也发不出一个音调来。
......
她想回去了,真的想回去了。
哪怕是代价再惨烈,她也想回家去了......
“罗与欣你怎么了?”
纪琮慌乱的声音隐约传来,罗与欣阖了阖沉重的眼眸,终于彻底没了意识。
杨霄把了脉,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纪兄,你要做父亲了。”
本来是大喜的事情,偏偏被杨霄说出来,两人却没有分毫喜悦。
“多久了?”
纪琮守在罗与欣身边,用手一遍又一遍描绘她憔悴的眉眼。
“两月有余,如今小嫂子的身子并不适宜有孕,你看要不要......”
杨霄欲言又止,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杨霄。”
纪琮哑了声音。
杨霄心念微动,“纪兄,有话直说。”
“纪琮没求过你,这孩子,我要。”
他和罗与欣的关系势同水火,这个孩子是意外,却是他眼下所有的赌注。
他只是不想竹篮打水,一场空罢了。
说他一厢情愿也好,说他自私自利也罢。
孩子是母亲的绊脚石,他愿意赌一把,就赌虎毒不食子。
罗与欣再怎么不情不愿,也不至于亲手剥夺一条命。
“风险太大了,稍不留神,就是一尸两命。”
杨霄叹了口气,拍了拍纪琮的肩,“纪兄,我去配药,你......小嫂子的胎还没坐稳,身子又弱,你当心些照顾她。”
“你去吧。”
纪琮视线落在罗与欣平坦的腹部,目光复杂。
那里蕴藏一条生命,是他从前无比期待,后来求而不得,如今却猝不及防得来的。
他微微笑了笑,伸出手去,覆盖在罗与欣肚皮上,轻柔得如同一片羽毛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