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这边闹够了,易向暖也没有忘记正事。
她刚才之所以装病,就是想要进去看一看是不是真的和自己心里料想的一样,现在事实就摆在眼前,陈远很有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一直都在家里,只是央求了邻居帮忙,每天递一递外卖,就为了避开易向暖和苏沉。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这么不想见她?
“我实在是想不通,陈远不可能不认识我,小时候他也对我那么好,如今为什么要避着不见我?”
她坐在车里蹙眉不解,模样着实有些苦恼。
苏沉偏头看了她一眼,这些年来发生的这么多事情让易向暖成长的可怕,从前她只是一个躲在人后只管开心快乐的大小姐,即便有什么不快糟心的事情,也自然有人帮她解决顺畅了。然而现在,她要面对的这许多总是让他不自觉的去心疼,她学会了忍耐,学会了装模作样,就连烦恼蹙眉的动作也学的流畅老成。他不愿看到她这个样子,伸手帮她舒展了,“你守了三天,就在房子里躲了三天,哪怕闭门不出,也绝不肯见你。他心里一定清楚你现在来找他是要问什么,他不见你,也就证明了他不想告诉你,这其中理由,除了是因为心虚,我绝想不出来第二个。”
易向暖便犹如醍醐灌顶,“你的意思是说,他知道当年姜心然对我父亲做了什么,很可能,还帮她瞒下了这件事?”
“不排除。”
易向暖还想说些什么,可很快又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可是他现在避着我不见,我总不能用强的,去把门砸开吧。”
“也不是不可以。”苏沉摸着下巴很认真,好似真的在思考这一行为的可行度。
“什么?”
易向暖一瞬间呆愣在原地,他真的是认真的吗?
苏沉揉了揉她的头发坏笑道:“主要看是谁来砸。”
易向暖一直没弄清楚苏沉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紧接着第二天傍晚,她就在苏沉代理律师的帮助下见到了陈远。他们的见面是在警察局的审讯室,陈远在里面接受问话,易向暖看着身旁的两个人有些摸不清头脑,迷糊问:“怎么会这样?”
苏沉莞尔一笑,看了律师一眼,解释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是说你要为五年前易昌平的死翻案,剩下的,只要交给我的代理律师来做就好了。”
被上司认可自己的工作能力,律师很骄傲的整理了下衬衫和领带,道:“我是专业的,请太太相信我的能力。”
“我一直都很相信。”易向暖的嘴角抽了一抽,她和这个律师打照面可不是第一次了,上次她跟着季千慕走,也是因为他的参与,才会重新回到苏家的。忽然记起来这两个人的行径,她又转向苏沉,咬牙说:“你这‘砸门’的方式果然熟练老道。”
苏沉心里比谁都明白她指的不是这一次。
他咳了一声,心虚地把目光转开掩饰尴尬,“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过了一会儿,里面问话的那个小警察出来了,看来也是个很通透的人,一眼看到苏沉后就直接过来,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苏先生,我们这边结束了,您有什么要问的只管进去问,我在外头看着呢,有事儿叫我一声就成。”
苏沉点点头,示意他离开,又看着易向暖道:“你进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易向暖没有说话,沉默进去。审讯室里黑漆漆的,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方凳,一盏白炽光灯,陈远就坐在对面。她身后的玻璃映照出他苍老的面颊,就算从里面看不见,易向暖还是能感受到身后那两道坚定而充满力量的目光。
她深吸了口气,先打招呼,“陈叔叔,好久不见。”
陈远动作迟缓,目光中带着疲惫,深深望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易向暖也不在意,索性直接点,“我在您家门口等过您很多天,没想到您一直避而不见,所以我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和您见面了。您心里很清楚我为什么这么执着,当年易家出事的时候我不能陪在我父亲身边,所以很希望您能告诉我,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我父亲好端端的会选择自杀?”
陈远顿了好一会儿,似乎很长时间以后才把易向暖的话消化清楚。末了,他在她充满希冀的目光中低下了头,无力回答了四个字,“我不知道。”
“既然如此,那您躲着我不见做什么?”
易向暖嘲弄地弯弯唇角,“当年我父亲对您一家也不薄吧?您儿子出国留学那年需要钱,我父亲全资承担了,不用您一分一毫。如今我只是想知道那一年的实情,您现在却在这里推三阻四,甚至替凶手隐瞒真相,您难道不会脸红吗?”
陈远依然垂着眼睑不说话。易向暖双手环胸,不经意地继续提起,“他应该还没有回国吧?年轻有为的才华海归,将来前途应该是一片大好,您说,他如今能拥有的这些成就,离不开我父亲的关系吧?”她围着桌子走了一圈,慢慢到陈远身边停下,低声道:“您相不相信,当年我父亲有能力给他这些,现在我也可以亲手毁掉这些?明明得到过后又失去,好像比什么都残忍吧?”
“别!”
陈远一直波澜不惊的脸上终于动容,几乎是想也没想的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失态后他缓了一缓,说:“这些事和他没关系,你不要找他……”
“我要答案。”
“我说。”
陈远嗫嚅了两下嘴唇,“那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确实不知道,因为在这之前,我就已经被辞退了。”
“什么?”易向暖哑然,“怎么会?父亲那个时候明明最信任您,十多年里都没有换过家庭医生,又怎么会突然把您辞退?”
陈远苦笑了一下,“接到电话的时候我和你的反应一样,我有些不相信,想亲自找到先生问清楚。我去了易家,是姜小姐开的门,她说先生不见客,让我以后不用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