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向暖如遭雷击，只能说，这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过的结果。
她始终都不肯相信，情绪激动地抓住了陈远的肩膀，“不会的，姜心然，开门的怎么会是她？李阿姨呢？一定又是她在撒谎，一定！”
姜心然可以跟苏沉撒谎她溜去了国外，又怎么不能跟陈远撒谎辞退他呢？
“我不知道。”陈远摇了摇头，“我后来又打听过两次，说是先生身体不好，姜小姐觉得家里帮佣的阿姨照顾不佳，也都找借口辞掉了。那段时间，先生身边只有姜小姐陪着，还有，这个人。”他停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有些旧的照片来，是当年的易家，大门前有一个穿白褂的陌生男人快步走着。他说：“这是我后来偷偷拍到的，我被辞退以后，应该就是这个人接手了我的工作。我有试着找过两次，但是都没成功。”
易向暖接过照片，仔细想要辨认清楚上面的人。
如果陈远说的是真的，当年易昌平的身边只有姜心然和这个男人存在的话，她完全有理由相信，易昌平的生活可能被姜心然控制了，可是，他为什么会这么乖乖听她的话？
陈远看了易向暖良久，犹豫了半天后还是决定说出来，“我不确定先生的死和姜小姐是不是真的有关系，但有一件事，我想，你可能要知道。”
他的表情是难有的严肃，易向暖收好照片，也正色回道：“什么事？”
“姜小姐失去过一个孩子，是……是先生的。”
易向暖一个趔趄，差点没有站稳，瞳孔不自觉地瞪大，一直错愕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胡说！这怎么可能！她是……是……”
说到后面连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姜心然是什么呢，她并不是易昌平的亲生女儿，易昌平也都已经死了那么久了，陈远何必要说这样一个谎？有什么意义呢？
她都忘了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审讯室的，两条腿似乎已经机械到不是自己的了，只是本能的要带着她离开，离开这个恶心又冰冷的地方。
苏沉一直在注意着里面的情况，他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看到后面的时候易向暖情绪应该是很不好。好不容易等到她推门出来，他立刻担忧地迎上去，却被她木然的表情吓了一跳，“向暖，你怎么了？”
她恍若一只牵线木偶，脸上失了表情，就连转头的动作都变得麻木又迟缓。她眼里蒙了一层白茫茫的水雾，语气几乎是带着祈求，“我想离开这里……”
苏沉没有去问她发生了什么，易向暖从来不是一个总是会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的人，即便是当初易昌平那样逼她，即便是他误会她那么久，她也从来没有表现的这么无力过。律师是个很明事理的人，马上改口说：“我先出去开车。”
等到人一出去，这里只剩下她和苏沉两个人，易向暖再也支撑不住，两腿一软后直直跌坐在地上。
“向暖！”
苏沉急忙去扶，顺着她的力度单膝蹲下，两手扶在她肩上，温柔的轻拍着她安慰，“没事，我在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轻轻浅浅，却带着摄人心魂的魔力，一直紧绷在易向暖脑海里的那根弦终于断开来，她忍不住，扑进苏沉怀里大哭，一阵湿热的感觉在他胸膛前蔓延开来。她抽噎，“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都是我害了她！如果当初我没有带她回家，今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她该恨我，都是我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的！”
易向暖终于明白姜心然变得和从前不再一样的原因究竟在哪里了，也终于明白，曾经那双不谙世事的澄澈眼眸里，为何只剩下了无尽的恨意和冷漠。她该恨的，她经历的那些遭遇，易昌平给过她的那么多痛苦，怎么可能轻飘飘一笔带过？
她知道她的父亲不是个好人，却没想过他能做出这么无耻的事情。陈远说，易昌平是为了掩饰自己才认姜心然做女儿的，这样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易家，住在他身边。
陈远说，他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姜心然。知道自己怀孕的那个晚上，她哭着哀求他不要告诉易昌平，否则她的学业、名声，一切就都完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易昌平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定不会允许她做手术。到时候传出去，不管她是不是被强迫的，她就是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易向暖不会放过她，闲言碎语更不会放过她。所以她故意在浴室滑倒磕到腹部，拼了命也不能留下这个孩子。
她舍得对自己下狠手，自然也会舍得对她恨的人。
苏沉并不清楚易向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的以为她把易家败落和易昌平的死都归罪在了自己的身上。他不自觉又涌上一阵心疼，“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来纠结如果你不做什么就不会发生之后的事的话，也没有意义。你不要过多的苛责自己，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不……”易向暖使劲地摇头，“这确实是易家欠她的……姜心然说的没有错，一切都是我父亲该得的，她只是错在不该用自己的方法，我不能让她再这样继续下去……”
易向暖在这时止住了哭泣，抹了一把眼睛后从苏沉怀里抬起头，她的眼眶依旧红红的，像兔子。
她抓住苏沉的手，“你上次说你会让人去看着她，你现在知道她在哪儿了吗？”
苏沉的眼色黯淡了一分，不解地问：“你要做什么？”
“我要去找她，我可以为我父亲对她所做的一切赎罪，但我不能再让她错下去了。”
易向暖不知道姜心然之后还会不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她对易家的恨早就不只易昌平一个人了，或许下一个就是易向暖。她可以接受姜心然在她身上宣泄恨意，可决不能再看着她一点点在违法的边缘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