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被沈羡渊置了恒温,唐栀起身时觉得有些热,便随意套了件单薄长袖,下楼吃早餐,今日赵姨特意煨了美玲粥,还新做了红糖糍粑。赵姨虽在沈宅侍奉过一段时间,但却不了解唐栀的喜好,以前的膳食都是按照夫人和老爷的口味来准备,至于小小姐喜欢什么,似乎没有人问。也没有人关心。想来这样偏甜的口味,女孩子应该是喜欢的。唐栀胃口本来就不大,再加上没有沈羡渊不在身侧,她不必佯装笑意,神情寡淡的盛了一小碗粥,喝的极慢,桌子上精致的红糖糍粑,更是没动一口。赵姨见唐栀吃的极少,想必是不喜欢甜口,慌上前问:“小小姐是不是觉得早餐不合胃口,想吃什么告诉我,我重新做,冰箱里都有食材,很快的。”
唐栀摆手:“不用麻烦赵姨,我胃口小,粥很好喝。”
门外传来声响,唐栀以为是沈羡渊忘带了东西回来取,但高跟鞋踩在路面上的声响,表明来的是个女客人。唐栀抬眸,入目便看见一位打扮华贵的女妇人,目光转动了数秒,才想起这是沈家那位夫人。想来也有近五年没见,妇人全身的华贵装饰无不彰显她养尊处优的地位,但脸上的皱纹还是显露无疑。赵姨不知道哪阵风把这尊大佛请来了,立刻颔首叫了声:“夫人。”
沈夫人身后,带着一群身材健硕的男性,还有两个彪形大汉。唐栀坐在原处,她对这个女人并无好感,想来也与沈家早已脱离关系,便低着头继续喝她的美玲粥。沈夫人打扮金贵,开口却粗俗,声音尖锐绕着满屋子绕:“好你个小浪蹄子,只会勾搭我儿子,连叫人都不会吗?”
唐栀舀起一勺粥,沈夫人粗鄙的话入耳,她仍是不急不慢的送进嘴里。优雅淡然。一见唐栀没有反应,沈夫人连话也不想多说,圆润的脸涨红,粉底在晨光中干裂可见,大喊一声:“给我带走!”
话音刚落,置于身后长相夸张的两个彪形大汉立刻走向唐栀,脸色阴沉可怖,地面也被跺的微颤。赵姨瞬时脸色惨白,大声阻止:“夫人不可,少爷回来见不到小小姐定会怪罪。”
沈夫人见在沈宅呆了数年的赵姨竟一开口就是为这个孤女求情,想必也是个捂不热的,冷哼一声,神色轻蔑:“我只是要带唐姑娘出去喝喝茶聊聊家常,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完,彪形大汉已经走到唐栀面前,见唐栀仍低着头不肯理会的模样,便想要伸手按住少女的肩膀。还未完全触碰到,就被少女用手挡开。唐栀面色极淡的目视前方,声音夹杂着一股不可忽视的冷:“我与沈夫人非亲非故,还没有熟稔到一起喝茶的地步。”
沈夫人看着少女一副油盐不进的清冷模样,那双极亮流转的瞳哞里好似在睥睨她,气的直哆嗦。赵姨见眼前突如其来的一幕似乎不可控制,慌从衣带里拿出手机想要给自家少爷打电话。却没想到,手机屏幕刚亮,手掌就被沈夫人带来的保镖劈中,手机瞬时飞出数米远,摔在门口不远处的大理石地板上。沈夫人咬牙切齿,上去就是一巴掌打在赵姨的脸上,声音阴狠:“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沈家对你多年的恩情都喂狗了吗?!”
说完,示意保镖上前,欲要控制住赵姨。赵姨硬生生的挨了一巴掌,右脸立刻肿胀起来,但还是看向唐栀摇着头,定定开口:“小小姐你不能去。”
唐栀脸色煞白,白嫩的手掌掐在餐桌边缘,指尖绯红。她望着厅子中围着的一群人乌压压,松开了用力的手指.“放开赵姨,我跟你走。”
唐栀起身,站在餐桌外缘,虽隔着近十米的距离,沈夫人仍能感受到,少女单薄的身躯仍散发出一股令人不容忽视的气场。她又冷哼一声,眼神发狠,似想盖住女孩的气场,睨着那双有些浑浊的眸子,声音又尖又细:“算你识相。”
在唐栀踏下楼梯后,沈夫人看了一眼保镖,那人才将赵姨放开。赵姨哆嗦着去捡地上的手机,看到手机完整后,她深吸了口气,好在手机没有摔坏。她颤抖着拨通了沈羡渊的手机号码,沈夫人就这样强行将小小姐带走,一定不是什么好事。必须要尽快联系上少爷才好。电话提示沈羡渊关机,赵姨以为是信号不好,又跑到门前,连续拨了好几个,都是同样的结果。赵姨站在门口,脸色煞白,一时之间不知所措。她似想起来什么似的,快速的走向工作间,拿出衣袋里的现金,急匆匆的出了门。身形单薄的少女,在保镖的齐刷监视下,坐上了沈夫人的车,她脚上只穿了双单鞋,纤细的脚踝裸露在外,手心冰凉。车子开的极快,沈夫人懒懒倚在真皮后座上,掐着手指上的翡翠戒指,神色高高在上,在望向唐栀时带着不加掩饰的鄙夷:“唐栀,在沈家待了几年,还真妄想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她睨着唐栀这一身单薄的衣衫,脸色被冻的泛红,眼神里闪过一丝洋洋自得的报复快感,微斜了下身子,刻薄的眼神扫射过来,击在少女莹白的侧脸上:“你别忘了,当年成彧收留你,是念你可怜,以你这样的出身,在沈家做个端茶倒水的佣人,都是祖坟上冒了青烟。”
少女仍静静坐在那里,眉眼微垂,修长的颈雪白,如立于悬崖夹缝里的一朵五瓣花,遗世独立,不染铅华。沈夫人见唐栀毫无反应,如一拳打在棉花上,皱起自己高价做好的人造眉,声音暴戾:“你说,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我儿子?!”
少女终于如沉睡的公主苏醒般缓过神来,她转头看向此时已全然不顾豪门贵太形象,满脸褶痕的泼妇,表情如常,但那一双眸子滢滢发亮,直摄人心:“沈夫人你好像搞错了。”
声音如同浸了水一般,冷凉淡薄,透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嘲弄:“想要维持这段关系的人,从来都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