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慎的张东峰发现这辆汽车已经跟踪他两次,便在进入灯光明亮的闹市区时,张东峰放慢了车速,后面跟踪的那辆汽车与张东峰的汽车距离越来越近。
这时,张东峰迅速地把方向盘向左一打,汽车横在道路上,与此同时,对方只好急刹车。
张东峰依旧一动不动地坐在车里,那辆汽车想绕开,但已被张东峰的汽车死死卡住,动弹不得。
过了一会儿,那辆汽车的车门打开,下来一位年轻人,来到张东峰汽车前很有礼貌地说道:“先生,您的汽车是不是出了故障?我帮您把汽车移开好吗?”
“请你解释清楚!为什么跟踪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张东峰厉声问道。
对方倒是彬彬有礼地递上证件:“领导,请您谅解,我是奉命执行保卫任务。”年轻人的回答让张东峰感到非常意外。
“你是奉谁的命令?”张东峰把警官证还给他。
“领导,我执行陆正道副局长的指示。”
“请转告你们的陆副局长,谢谢他的好意,也谢谢你的关照。”
第二天,陆正道特地来到张东峰的办公室进行解释:“领导,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大的误会,让您受惊了。”
“考虑到目前的治安状况和您现在的工作性质,对您加强警卫是必要的,您可不要往别处想。”
张东峰冷笑道:“我怎么可以享受这种待遇?连我这样的人都有专人警卫,恐怕你们公安局很难忙得过来。”
陆正道陪笑道:“领导,您是李小元专案的领导,目标很大,有必要保证您的安全。”
“你想得真周到,不过以后就不必了。”张东峰语气中带着警告和不满。
陆正道没有太在意,只是微微一笑。
就算确实是为了自己好,张东峰心里还是感到不舒服。陆正道怎么能如此自以为是。
李小元案件专题分析会在市委小会议室召开,除了专案领导小组成员外,大部分是来自于公检法部门的专业技术人员,东兴市公安局的正副局长都到会。
铁战和李敢当已经被指定为李小元案件侦查领导小组的副组长,组长由张东峰担任,表明东兴市委对这个案件的重视。陆正道和顾长武都是成员,直接指挥侦查工作。
按照东兴市一把手李元朗的要求,这次会议要对李小元案件做一次全面会诊。
顾长武第一个开口:“从案发现场的情况看,同以往类似案件比较,这起案件尤其特殊,情况也特别复杂。我的想法是,假设这是一起袭警抢枪案,不妨我们先排除几种可能性。”
“其一、案发现场出入设施没有任何损坏,客厅茶几上放着一杯用来招待客人的茶水,当日上午八点半左右,由西城区打进李小元家一个电话。”
“这些线索里最为重要的一点,是案发之前打进李小元家的那个电话。通话记录显示,双方通话只有一分多钟。请大家想想看,一分多钟能说点什么内容?”
“要么是三言两语把事情谈崩了,要么把事情谈妥了,我看双方交谈的话题,无非是约好了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以上情况足以证明案犯与李小元认识,或者说非常熟悉。案犯正是利用了这个条件,于当日上午给李小元打电话,以客人的身份从容地进入李小元的住宅。”
“其二、案发当日李小元休息,妻子外出、女儿上学。看来案犯对李小元一家当日的活动情况事先做了周密的了解,目的是要避开其他人,案犯打算在与李小元交谈时趁其不备时突然动手。”
“其三、案犯既然是李小元的熟人,他不会不掌握李小元的活动规律。在作案场合、时间以及手段的选择上余地会很大,他完全没有必要把作案的地点选择在李小元的家里,又把作案的时间选择在大白天。”
“让人不可理解的是,案犯为了抢夺一支枪,却偏偏选择了这种不合时宜的场合和时间,而留下一个熟人作案的重要线索。采用这种作案手段有悖常理,同时,也可以想象案犯想置被害人于死地的急切心情。”
“其四,从案发现场看,李小元的家几乎所有部位都被翻动过,就连洗手间的储水箱和部分地板也搜查了一遍。我认为李小元不会预先想到有人要抢枪,而把枪藏起来吧?我认为,把此案定为袭警抢枪根本站不住脚!”
“那么,它会不会是一起抢劫杀人案?”顾长武继续分析道,“根据李小元的经济状况,我考虑不可能有如此贵重的财物藏匿在家中,更难以想像会藏在洗手间的水箱里和地板下面。”
“可是案发现场却遭到了全面的翻找,案犯几乎要挖地三尺了!我们应该想到案犯要搜寻的物品对于他们该有多么重要。”
“我认为他们的目的:一是杀死李小元;二是要获取案犯所要得到的物品。至于现场枪支被抢,部分财物被劫,很可能是案犯故意制造的假象!”
顾长武的话刚刚停下,陆正道说道:“既然袭警抢枪不能成立,抢劫杀人也不能成立,案犯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东西?”
“你提出了这么多的论点,又加进了严密的逻辑推理,充其量也只能作为一种猜测?你讲到案犯所要得到的物品该有多么重要,可是你又没拿出相关的证据来说明这一点。”
“我认为案犯应该存在着很大的报复因素。从李小元的工作性质来看,常年与在押犯打交道难免会得罪人,因此,我们应该考虑到有人对李小元实施报复,有必要把线索延伸到刑满释放的人员当中。”
张东峰注意到,陆正道说话时目光一直看着大家,却没有去看顾长武。
停了停,陆正道继续说道:“目前,熟人作案这一点可以确定,只要具备基本的侦查常识一眼就能看透。我认为把作案地点选择在李小元的家里,把作案时间选择在上午九时左右,这是案犯实施报复的最佳时机。”
“我考虑案犯要杀的人不仅是李小元,而是李小元的全家!那天是星期天,不仅李小元在家,他的妻子和女儿都应该在家,但是案犯却没有料到母女一大早就出去了。”
“至于顾长武认为案发的当日,案犯对李小元全家的活动情况进行了周密的调查,这个情况我不知你是怎么知道的,恐怕也是猜出来的吧?”
“另外,关于案犯对案发现场大肆搜寻的情况,我分析不能排除是案犯有意制造出来的假现场。我仍然认为在案件的定性问题上,应把报复杀人作为一个重要因素考虑进去。”
李敢当说道:“陆正道同志认为这起案件可能带有报复性质,关于这一点我也考虑过。不过,李小元在看守所里工作了十几年,对待在押人员有口皆碑,连续八年被评为全省公安系统的模范管教干部。”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发生了这起案件,今年这个称号恐怕还是非他莫属,所以,我认为报复杀人的可能性不大。”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我们对这起案件的侦查再也不能等,再也拖不起!不能坐在这里议而不决,必须马上把侦查方案定下来,哪怕是有个大体的结论,还可以在实际操作过程中逐步完善。”
张东峰留意到此时陆正道的表情,陆正道把玩着手中的那支笔,面孔冷若冰霜。
李敢当把头转向顾长武:“至于顾长武同志的看法,我认为有些道理,即使如此,我仍然感觉还缺乏足够的理由。”
“但是无论怎么说,顾长武同志的判断是大胆的,我的想法是不妨把他的这个意见暂时作为这次会议的结论,在侦查过程中视情况再加以认定。”
李敢当说完,朝铁战和张东峰看去,征求两人的意见。
看到张东峰点了点头,李敢当继续说道:“根据会上有关同志的意见,我认为目前还无法排除袭警抢枪作案的可能。案发现场所有部位被搜寻过,这也许是案犯实施抢劫枪支所采取的特殊手段。在侦查中既要考虑到顾长武的意见,又不能完全排除袭警抢枪的可能性。”
张东峰为了保密,也为了防止打草惊蛇,他不能说出案犯是为了寻找吴东江交给李小元的一份密信,更为了阻止争论不休,便说道:“我看就这么定吧!时间也不早了,再这么没完没了地扯下去,根本没有意义。”
既然组长发话,便没有人再有意见。
案件分析会的第三天晚上,张东峰在家里接到省公安厅高世喜副厅长的电话。
“张东峰,现在我交待你几件事情,事情很重要!”高世喜语速极快,“请你听好!第一,李小元案件的侦查过程中,关于吴东江案子的线索要严格保密,防止案情泄露。”
“第二,李小元的遇害证实了吴东江他杀的疑点,所以我希望你利用一切机会进行取证。至于吴东江的那封密信,暂时不必考虑,要把精力放在取证上。”
“第三,请按照顾长武会上分析的思路进行调查,这样既有利于保密又不至于暴露出你的意图。”
“第四,你要尽快在公检法内寻找可靠人员,配合你的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