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报信继续写着:我干了三十多年的建筑预算,审计了上百个工程。东江大厦从动工到竣工验收,整个过程我都看得明明白白。
根据我调查了解,作为代表国有资产的东江国际有限公司(东江大厦工程发包方),授权于友谊创业集团有限公司(东兴大厦工程承包方)承建东江大厦,仅工程材料的自采自购,恒发集团就捞取了几千万元。
另外,发包方与承包方在工程预算上采取高打低投,获得的不义之财远远高于这个数。
这还不算,东江大厦施工前,东江国际有限公司与香江投资商在合同上做弊,以违约赔偿的名义,采取合法手段拱手把东江大厦百分之二十一的股份白送给港商。由此,东江大厦国有股由百分之五十一变为百分之三十。
李元朗看了二遍举报信,然后给张东峰打了电话。
几分钟后,张东峰来到李元朗的办公室,见后者手上拿着一份材料在看。
“领导,听说省里调查组要走。”张东峰估计李元朗找他是要了解省调查组的情况,便主动说道。
李元朗疑惑地问道:“走?几天就要走?”
“总共八天。”张东峰回答。
李元朗生气地说道:“八天能调查出什么内容?完全就是走形式,应付了事!”
张东峰有些无奈地说道:“领导,这种情况事先咱们就估计到了,我们根本就没指望会有什么结果,东兴的事情只能由我们自己动手。”
李元朗把手上的举报信递过去,说道:“东峰,看看这个!”
张东峰很快浏览一遍,晃动着手里的信件说道:“领导,这封举报信的分量可不轻!”
李元朗问道:“东峰,你看,有几成可信度?”
张东峰回应道:“领导,我认为举报信反映的问题具有很大的真实性。写信的这个人不仅是建筑预算的行家,也是懂建筑的权威人士。”
“从这封信中可以看出,他对东江大厦的工程经过了长时间的调查。也许从大厦开工时就开始留意,一直跟踪下来,不然,获取不到这么多翔实的数据。”
“领导,这封信是可信的!对于这一点,我们没有必要怀疑,更何况吴东江一案的线索与这封举报信提供的情况又很吻合。”
李元朗沉思了好一会儿,说道:“信里揭发东兴国际公司和恒发集团联手从东江大厦工程中套取了百分之十五的资产,按这个比例计算可能有两三个亿!如果加上中方违约造成国有股损失的那一部分,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可能吗?”
张东峰说道:“我认为这个数目还是贴近的。这次陪同省调查组对东江大厦的调查中,我获得的数据大约有一亿两千万元。”
“领导,我可是对建筑行业一窍不通!调查工作也只有八天。如果换了一名既懂工程预算、又懂建筑的行家,调查出来的数据恐怕要远远大于我的这个数字。”
李元朗又是片刻的沉默,突然问道:“有没有必要正面接触?”
“我看可以!”
“什么时候?”
“省调查组还没有离开,当然是越快越好。”
“好!那就马上接触。”李元朗拿起电话给铁战打电话。
没多久,铁战就赶了过来。
铁战看完这封举报信,沉默了许久,李元朗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前者的那张方脸,说道:“东江大厦是你担任副市长时主管的项目,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比我要清楚,说说吧!”
说完,李元朗感觉到自己的态度不太合适,又补充道,“当然!我不是在追究你的责任,是让你看看这封举报信所反映的情况到底有多大真实性,同你商量,东江大厦有没有必要做进一步调查?”
铁战当然清楚李元朗所说的意思,不是没有必要调查,实际是告诉他必须进行调查!
铁战想到这些,便说道:“就这封举报信所反映的情况,我也掌握一些,但不至于这么严重。东兴大厦确实是我担任副市长期间主管的项目。期间还发生了一起吴东江贪污案。”
“这个案件在全省都挂了号,应该讲这起案子实属大案要案。对于吴东江的所作所为我一直很内疚,这是我在担任副市长期间的一次重大失误。”
“虽然领导没有追究我责任,但我觉得说轻了是失职,说重了是渎职。”
“你看,这封举报信应该如何处理?”李元朗继续问道。
“我看,这件事由张书记来牵头,由市纪委和政法系统的同志,就举报信所反映的线索进行一次深入调查。这件事我就不参与了,按照规定,我应该回避!”
李元朗和张东峰都没想到铁战居然会如此配合。当然,两人又觉得事情并非这么简单。
自从李小元案发生后,顾长武与陆正道的矛盾在加剧。
那天午夜,顾长武大闹东苑饭店,凌友军把他送出饭店后,顾长武在车上接到了陆正道打来的电话。
“顾长武!你还像个刑警支队副队长吗?”陆正道严厉地指责道。
“怎么不像?”顾长武反问道。
“你干扰了人家的生意不说,还打了人,居然把检察院的副检察长给打了。好大的胆量!有本事你把东苑饭店也给砸了,我看你越来越不像话了。”
“陆副局长,我也告诉你,我是在执行任务,是工作,你懂吗?”
“请问,既然是工作,你到东苑饭店干什么去?凭什么在里面大吃大喝?凭什么又摔杯子又打人?搞得人家生意都没法做。”
“那是凌友军硬拉我去的。”
“顾长武!请你听清楚,你今天晚上的所作所为,凌总已经给我打来电话。人家准备上告,搞不好还要起诉你!我想你应该考虑如何去平息这场风波。”
“另外,你必须向刘副检察长当面赔礼道歉。还有,今天晚上的事情你要给市局递交一份检查。”陆正道语气逐渐平静,但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李副局长,你考虑得可真够周到,看来你对凌总真够尽心尽力!凌友军不是要上告要起诉吗?请你告诉他,老子等着。至于叶齐那里也麻烦你转告他,赔礼道歉就别指望了,他欠老子的账,老子还要继续找他算!”
陆正道没有再接顾长武的话,倒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继续说道:“通知你一个事,从明天起解除对恒发集团的调查行动,那一带所有侦查人员全部撤离!”
“谁的决定?”顾长武厉声问道。
“我决定的!”陆正道冷静地回答。
“你没这个权力!”
“我有!”
“为什么要撤?为什么要擅自解除?你究竟想干什么?”顾长武连声吼道。
“好吧,那我告诉你,李小元案与恒发集团无关。请你听好,就这些!”
“我要是不执行呢?”
“你要是敢这么做,就请你去同铁战书记说吧。”
平静地过了几天。
夜晚,华灯照耀下的东江,景色美不胜收,五彩缤纷的都市风光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一辆红色出租车在东苑饭店前停下,车上的两名乘客,分别坐在前后座位上。
这辆红色出租车停下后,并没有人下车。停了几分钟后,直接开走了。
十几分钟后,这辆红色出租车又返回来,从后边的车门下来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男子。
一身深棕色的高档西装,配着浅蓝色的衬衫和深灰色的领带,乌黑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
年轻男子身材高大魁梧,一米八几的个头,从装束打扮上看,很难分辨出他究竟是干什么的。
这个人从下车到进入饭店,一直用警惕戒备的目光在观察着这里的一切。
时间不长,红色出租车里的另一个乘客便接到了这个人打来的电话,“老板,安排好了。”
“知道。”被称为老板的这名乘客从前门下了车,向东苑饭店大门走去。步子不慢不快,神态自然轻松,只是眼中不时透出恶狼似的光芒。
这个人也是三十多岁的年龄,也是一米八几的个头,身材很魁梧。同刚刚进入饭店的那个人比起来,稍瘦一些。
两个人从体貌到穿戴、从举止到神情,倒很像是一对兄弟。
后进入饭店的那个被称为老板的人,白净面孔上显露出的气质很有一种商人的做派。
不知内情的或许会以为这个人可能是海外华商,但是有一点是很难想到的,他就是身负十几条人命,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丁无伤,是个通缉要犯。
晚上十一点,张东峰接到了高世喜的电话,后者用十万火急的语气说道:“东峰,你注意听我说,丁无伤刚到东兴市。”
“在东兴市什么地方?”张东峰急切地问道。
“丁无伤住在东苑饭店,身边还带着一个人。目前这个人的身份还没搞清楚,只知道这人的身材个头同他相仿,估计很可能是他的同伙。丁无伤住的是1818房间,你记好了吗?”
“高厅长,我记好了。”
“你是李小元专案小组的组长吗?”高世喜接着问道。
“是的!”
“好!我问你,你有没有调动刑警支队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