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袁紫烟轻声问道:“公安局找到楚雨墨的尸体了吗?”
王光华轻松地说道:“让他们到鲨鱼肚子里去找吧,多余的东西。”
“我想起了你最爱说的一句话。”
“哪句话?
“雕塑就是除去多余的东西。”
“这是真理。”
“卢青阳的儿子惊马受伤,也是你除去多余东西的杰作?”
王光华削一个苹果,说道:“那是天意。”
卢青阳穿着住院病人的条纹服,拄着拐杖在医院小花园里艰难地挪步,大闹明元大酒店宴会厅之后,他又回到医院继续治疗,但心绪一直不佳。
一名护士推着轮椅过来说道:“卢青阳,你处于恢复期,不要走路太多,还是坐在轮椅上吧,别累着。我警告你,别再偷偷溜出医院。”
“谢谢。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坐轮椅上吧!”
卢青阳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说道:“我还能坚持。”
“那好,我把轮椅放在这里,你累了就坐上去。一会儿该吃药了。”
“谢谢。”
卢青阳已经想了很多遍,还是想不明白他怎么会突然从马背上掉下来。
陈中慧穿着长裙,手里捧着一束鲜花走过来,亲热地叫道:“青阳。”
来到面前,送上鲜花,热情地说道:“祝你早日恢复健康。”
卢青阳嘲讽道:“稀客,真是稀客。”
“你别没良心,你还生光华的气?他说你们之间有误会,我最近特别忙,正在组一个团去外国,根本没有时间。”
“你又做卖人口的生意啦?”
“我推着你吧。”
卢青阳坐在轮椅上:“那我就享受享受。生意怎么样?”
陈中慧推着轮椅往前走,边走边说道:“还成。那些不大不小的大款,恐怕将来政策有变,保不住他们的财产,就想到国外去换个身份,回来就成外商了!”
“三万美元一个,交钱我就给他们弄签证。那边有人接应,这边护照还不是我一句话。这一批要走二十三个。”
“这个生意倒是比捞人好多了。我上次说的那两个人,捞出来没有?”
“没立案的那个人,早就捞出来了,你不知道?”
“我住在医院里怎么会知道。”
“立案的那个人,还有点麻烦,看看再说吧。吴长乐被太明市公安局逮捕,大家明白是省厅意思后,都挺紧张的,小心一些为好。”
“吴长乐是正式逮捕吗?”
“听说已经是正式逮捕了,贪污罪、受贿罪,谁知道他还有什么别的事。我爸爸说,王伯伯特别生气,脑袋在汽车上撞了一个大包!”
“这下子,市委就热闹了!就停在这里,我们在椅子上坐坐。”
轮椅停在绿色的长椅旁。卢青阳下车,和陈中慧并肩坐在长椅上。
陈中慧摸着卢青阳的脑门,说道:“见不到你,我很寂寞。”说着,她开始吻卢青阳。
“这是在医院里。”卢青阳轻轻推开她,“慧慧,你不觉得我从马背上掉下来,很奇怪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又不是你一个人从马背上掉下来,就是你倒霉,摔得比别人惨。”
卢青阳沉思良久,说道:“要不是我学过武术,那天非死不可。按常理,人落下马,轮子会顺势从马脚上脱离,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但那天,我一只脚出来了。另一只脚却像被吸住似的,怎么也出不来。这是不是有点怪?”
陈中慧不为意地说道:“那些马没经过驯服,也是你们卢家倒霉,你爸爸死了,你又从马背上差点摔死。别瞎想了,你不是快好了吗?这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卢青阳从长椅上站起来,拄着拐杖踱步。过了一会儿,他抡起拐杖,砍断了一条花梗,恨恨地说道:“绝不会这么简单,是有人要对我下毒手。我非得弄个明白!”
陈中慧瞪大了眼睛,疑惑地问道:“那会是谁?”
过江桥的工地非常忙碌。
一排排桥墩耸立江面,混凝土搅拌机把泥浆注入桥墩。工人们忙着架设钢筋。
杨舒东及工地负责人、总工程师等人视察工地。他明显地消瘦下去。
“钢筋、水泥,进行过化验吗?”
“全部化验过,符合设计要求。”
“这一带地下有流抄,施工所需各种材料一定要从严把好质量关,稍有疏忽,就会出现重大事故。你说呢,总工程师?”
“现在材料的进货渠道混乱,过江桥又没经过充分论证就上马,我心里也是不踏实。现在最担心的正是这个问题。”
杨舒东想了想,吩咐工地负责人去把材料处处长找来。
这时两个干部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说道:“领导、领导。”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领导,二段、三段、五段工人不干活了!”
几十辆大卡车静静地排成一排。工人们坐在地上,队伍很长。
杨舒东等人走过来。他最担心的罢工终于发生了。
一个工人一挥手,所有的卡车司机上车。
一个司机按动喇叭。
所有的喇叭齐鸣,表示抗议的愤怒的喇叭声拖得很长,震耳欲聋。
温华市财政局的办公楼像座金黄耀眼的宝塔直通天空。
杨舒东怒气冲冲登上财政局的台阶。
引发工人罢工的重要原因是拖欠了三个月的工资。如果一亿元建设资金能按计划到位,工人根本不会罢工。
杨舒东走进朱立言的办公室。
两名工作人员正在文件柜找什么东西,朱立言忐忑不安站在一脸怒容的杨舒东面前。
杨舒东铁青着脸,说道:“请他们离开一会儿。”
朱立言挥了挥手,“你们出去吧。”
两名工作人员离开,朱立言关上门,说道:“领导,请坐。”
杨舒东在办公室内踱了几步后站住,大声说道:“我出差前对你怎么说的,想尽办法也要把一亿元到位,至少要到位三分之一。你怎么做的?”
朱立言委屈得要哭,“我是管钱的,又不是造钱的,实在是资金紧张。”
杨舒东愤怒地说道:“工人三个月没拿到工资,你知道不知道?工人已经罢工了,要是上街闹事,你负得了这个责任吗!该进的设备、材料,没钱进不来,已经严重影响了施工进度和质量。”
朱立言双手抱住头,坐在沙发上直冒汗,“我有什么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有什么办法?”
杨舒东对耍赖皮的行为非常反感,他实在不明白,怎么会把一点责任都不敢负的干部安排在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他厉声说道;“一亿元,那是专款专用的一亿,元,你把这笔钱弄到哪里去了?”
朱立言还是那句话:“我有什么办法…我有什么办法……”
杨舒东拍着桌子说道:“朱立言,你要想清楚,如果有什么挪用公款之类的事,你是要进班房的!”
杨舒东愤怒地离开。心想,这件事一定要提交常委会讨论。
朱立言差点被杨舒东的这句话吓出心脏病,他匆匆来到明元大酒店找王光华。此时,他最害怕的是市委丢卒保车,把他一脚踢出来承担一个亿元资金挪用的责任。
王光华听完朱立言的哭诉,微笑着吐着一个烟圈。
朱立言最后请求道:“杨舒东要告我…,要把我送进班房…王总,你要赶快想个办法。”
王光华给朱立言倒了一杯洋酒,笑道:“杨舒东作为市级领导,竟然威胁下级,以进监狱进行恫吓,这性质够严重了,老朱,你不要紧张。”
朱立言抬起惶恐的眼睛,说道:“他要查我呀。你别忘了,他是市委常委。”
王光华冷冷地说道:“我先查他。”
朱立言苦笑道:“这个人勤勤恳恳,没有经济问题,你怎么下手?”
王光华冷笑道:“当初决定把外环公路的一块地皮盖别墅,我找过他商量,对他很尊重,还叫他杨叔。”
“你猜他对我说什么?他竟然质问我以什么身份和他说话,说我不是工程指挥部的人,工地也不是明元大酒店。我当时忍住了,这家伙太不配合,这回我给他点颜色看看。”
朱立言来了精神,笑道:“杨舒东是个害群之马,好像就他是焦裕禄,我们都是贪官污吏。你有什么办法?”
王光华摁灭香烟,淡然地说道:“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自有办法。”
朱立言拜访王光华三天后,过江桥工地一辆轿车驶来,驾车的是刘上荣。
刘上荣与许美玲下车。
过江桥工地承包商陈天骏热情相迎:“二位好、二位好。”
刘上荣一脸傲气地说道:“你就是陈天骏?”
“是我,我一早就等着您,没敢出去。”
“过江桥是你的公司承包?
“是呀。”
“那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电话里跟我交待了。能得到王光华先生的照应,我感激不尽。”
“废话少说,你把过江桥工程转包给我指定的人。”
“谁呀?”
“这个你不用管。”
陈天骏委屈地说道:“我就指望这项工程挣钱,现在让我转包,我就亏大了。”
刘上荣说道:“这是救你,你别不识抬举。我们已经查过了,你偷工减料、以次充好,这座桥能结实?现在退出来,出了事也不是你的。否则的话,要是出了事,大狱等着你。”
“另外,我们并不会亏待你。”
陈天骏喜上眉梢,立即说道:“那咱们细谈,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