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文杰与两名干警,带着一个密码箱的材料,足以证明黄勇志和余清婉的内地公民身份。
尽管香江那边有人出了高价行贿警方,但由于邱长晨提供的材料充实,特别是余清婉的人证,香江警方认同了黄勇志、余清婉的身份,并同意引渡。
在机场,方文杰走到黄勇志身旁,给他戴上手铐说:“黄勇志,我现在宣布你被依法逮捕!”
黄勇志缉拿归案的五天后,王志远被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高检和委托省检对其立案侦查。
在张东峰的办公室,张东峰对吴家铭和方文杰说道:“告诉你们一个重要发现,你们还记得王光华送给王如玉十万美元这件事吧?”
“当然记得。”
“其中有一万美元是连着号码的?”
“是呀。连着号码的美元,是刘上荣从卢雨行保险柜偷走的那一笔美元。”
“对,就是这笔美元。经过鉴定,连号的一万美元是假钞。”
“假钞?”方文杰诧异地叫了一声。
张东峰脸色凝重地说道:“百分之百的假钞。你把假美元的来龙去脉查清楚,有可能是另一起大案的突破口。”
“当然,也可能何青阳与王光华都不知道这是一笔假钞,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动过这笔钱。这件案子交给你去办。必要时可以请市公安局协助调查。”
“是。”
“你要跑银行几趟,印刷纸、油墨的出处,与其它版别假美元的比较等等。这是个技术性很强的工作,又不能久拖不决。提起公诉是要这些内容作为证据,现在证据本身却出了问题。”
王志远被车队送进了公安医院。对他的身体进行了全面检查。除了心脏早搏没有发现其它疾病。
第四天早晨,车队向目的地进发。
押解王志远的奥迪车队在警车的引导下,不受阻挡地驶向目的地。
沿途各路口的交警接到了命令:在车队抵达前十分钟,禁止其它车辆驶入快车道;车队驶过后,快车道再对其它车辆开放。
沿途各个路口增加了警戒。
王志远看了一眼人行便道上突然增加武警游动哨,又闭上了眼睛。
他不知多少次在象征着权力与尊严的车队护送下驶过街道,但这一次车队却是他失去权力与尊严的出行。
车队驶入了王志远的远郊别墅。
他心里暗暗吃惊,连这个地方他们居然都知道了。
下车后,他看了看停车场上的七八辆奥迪,心中又大吃一惊。
他从车牌字头和号码认出了钟向阳、贺云天、杨桐、李之升等市委常委的专车全部集中在这里了。
难道他们被集体隔离审查了?不,不会。王志远在心里迅速对自己的想法作出了否定。
他们肯定是被召来进行表态式的谈话,与王志远划清界线的表态;也许更糟,是对王志远的问题进行揭发。
对于王志远揭发与否,决定着他们的去留;揭发好得以留任,揭发不好或拒绝揭发将淘汰出局。
这一瞬间,王志远知道自己成了孤家寡人。
与他一同下车的魏奇说道:“到了。志远,这个地方你不陌生吧。京城一位领导同志专程前来,借你这个地方,召你和市委其他常委个别谈话。请进吧,在二楼。”
立刻过来两名工作人员,一左一右地守护在王志远左右,拥着他进入主楼大堂。
一进大堂,王志远怔住了。他看见钟向阳、贺云天、杨桐、李之升等人,神色紧张地坐在沙发上。
坐在沙发上的人看见了王志远。钟向阳本能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又无奈地坐下。八壹中文網
王志远怔怔地面对昔日的班子成员,谈话还没有开始,但胜负已见了分晓。
“这边请。”魏奇督促道。
两名工作人员拥着王志远上了楼梯,魏奇跟在后面。
魏奇把王志远请进了二楼最东头的一个房间,“志远,你先休息一下。要喝什么,你尽管跟他们要。他们俩陪着你,轮到你的时候,我会来请你的。”
说完,魏奇便出去了。
王志远在两名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在这个房间等了足足一个小时。
他以为,在这一个小时里京城来的领导在分别找市委其他人谈话。他在心里盘算着常委们已经在揭发他了、痛哭流涕地揭发他。
与此同时,坐在一楼大堂的钟向阳等其他常委也等候了一个小时。他们在心里盘算王志远此刻正在向京城来的领导交待自己和其他常委存在的问题,自己应该如何争取主动?
一个小时后,京城来的领导分别找钟向阳、贺云天、杨桐、李之升等人谈话。
谈话活动进展非常顺利,这几个人无一例外地表态要与王志远划清界线,认真检查、积极揭发。李之升哭得几乎晕过去,信誓旦旦地表示要戴罪立功。
轮到召见王志远时,已经是在他抵达后的第四个小时。
方文杰拨通了卢青阳的手机:“青阳,我是方文杰。”
“方处,很长时间没见了。你的小乌纱帽还没让人摘走吧?”
“还戴着呢。”
“找根绳子,把纱帽翅扎结实点。小心让风刮跑了。”
“你少废话。你给我办件事。”
“什么事,你一个处长还用找我?”
“见了面,你就知道了。到什么地方找你?”
“事情很急吗?”
“确实是急事。最好马上见面。”
“就怕你不敢来。我正开车去墓地,就是公墓。给我老爸扫墓。你要是着急,就过来找找。要是不急,明后天再说。”
“好吧,我过去。到了,再用手机和你联系。”
“那好,你马上过来。”
在墓地停车场,方文杰发现了卢青阳的汽车。他把自己的汽车停靠在旁边。
墓地小卖部出售香烛、鲜花、矿泉水、酒之类的东西。方文杰买了一束白色的马蹄莲、一瓶二锅头酒、一瓶矿泉水。
他迈着沉重的脚步来到李婷婷的墓碑旁。
枯黄的松枝、败叶和纸屑盖住了墓碑,碑面上有雨水和风沙留下的污渍。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祭扫李婷婷的墓。
方文杰在墓碑旁蹲下,轻声说道:“婷婷,我来看你,真想你呀。”
他掏出手帕,拂去墓碑上的枯枝败叶,用矿泉水从碑顶端开始清洗。清洗干净后,打开二锅头的瓶盖,把酒倒在墓碑上,一滴也没有剩。
洁白、吐出黄蕊的马蹄莲安放在墓碑前。
方文杰掏出手机拨通了何青阳的手机,“我到了,你小子在什么地方?”
“你往最上面走,有个石亭子,就可以找到我。”
方文杰从李婷婷的墓碑走到上山的石阶路,一直往上走了三十多级台阶,来到了最高层。
卢青阳在一个四方形的石亭里冲他招手。
方文杰开始以为石亭是供扫墓人休息和远眺的场所,走到才发现,原来石亭是卢雨行墓的附属建筑。
一块两米高、一米二宽汉白玉刻着卢雨行名号的高大墓碑竖立在四方形石亭的中央!
方文杰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原以为死亡把好人与坏人扯平了,看来并不是这样。温华市第一贪官高大的墓碑和花岗岩石亭,依然向社会宣告他的显赫和尊严。
近百级台阶下面,才是李婷婷的两尺墓碑。
卢雨行的墓碑下堆放着几十束鲜花,还有苹果、桃子等贡品。整个地方显得非常整洁,可以说一尘不染。
方文杰讥笑道:“卢青阳,你爸的威风与他活着时不损分毫。是你这个孝子立的碑?居然还盖了个亭子。”
“法律管得了活人,管不了死人。谁有钱,谁就能在这个墓地选择风水最好的地方下葬。只要你舍得花钱,碑高碑低也没人管你,更别说建个石亭了。”
“你立碑和建亭子,花了多少钱?”
“对不起,这纯属私人事务,无可奉告。近百万元总是需要的。方处,在亡灵面前,你说话时嘴上得留点德,惹我跟你翻脸。”
“这么多鲜花,也是你一个人送的?”
“这倒不是。我今天就带来一束紫罗兰。其它的花,都不是我带来的,那些贡果也不是。不信,你问问看墓的老头,好多事也是我听他说的。”
卢青阳冲着在紧挨着一个墓碑下除草的老头叫了一声:“大爷,你能过来一下吗?”
走过来一个六十多岁的农村老汉,身上扛着一把锄头,“大爷,我的这位朋友想知道,这些鲜花是什么人送来的?”
老汉用手指着紫罗兰说道:“这把花是你刚拿来的。那束勿忘我,是我今天早晨摆上去的。其它的花,我就不知道是谁送的了。今天上午好像来过几个人,苹果可能也是他们留下的。”
方文杰亲切地问道:“大爷,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庄稼老头,自从这个地方改成公墓后,我就来看墓。谁给钱,我就把谁家的石碑勤擦勤收拾。不给钱的,就用条帚扫扫,大面上过得去就行。”
“那你干嘛还给这个墓碑送花?你认识卢雨行?”
“不认识。有一天,来了一个女人,长的挺漂亮,她给了我五千元,让我每天给这块碑送上一束鲜花,她点名要勿忘我。她还嘱咐我每天把墓碑和四周打扫干净。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除了买花,五千元我能挣不少。”
“大爷,到这块碑扫墓的人,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