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你别管我,继续!”
李红旗冲着脸色铁青的孟如青扮了个鬼脸,嬉皮笑脸地催促道。
说着拿起相机,快速地摁下了快门,将孟如青惊慌失措的样子原原本本收入了屏幕之中。
“小兔崽子,你居然阴你外婆,看我不打烂你屁股!”
孟如青回过神来,连忙挽起袖子,顺手从锅台上抄起一根半米长的大葱,满脸狰狞地一把推开李建春,向李红旗扑了过去。
“哎哟,我好怕怕哟!”
李红旗见状,麻利地将相机挂在脖子上,一把揪掉半根大葱,冲孟如青顽皮的吐了吐舌头。
一边说一边如一只麦田里的蚂蚱,一闪身就消失在了厨房门口。
“小兔崽子,给老娘站住!”
“赶紧给我删掉,删掉……”
孟如青气得七窍生烟,扔掉手里的半截大葱,怒气冲冲地追了出去。
老太太望着愣在原地的李建春,瞪了他一眼:“还愣着干什么,追啊!”
“狗蛋鬼点子多,小心再把你那刁蛮的丈母娘气出个好歹来……”
李建春这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连忙拔腿就追了出去。
等他顺着声音追到村口大榆树下时,就见李红旗已经如一只欢脱的兔子,蹦蹦跳跳地到了西山坡脚下。
等孟如青气喘吁吁地追到西山坡时,李红旗已经上了坡顶,而山脚下放羊的铁牛,就仿佛受到了上级指示,已经将散落在坡上的羊群驱赶成了一个巨大的半圆,浩浩荡荡的向蹲在山脚下叫嚷的孟如青围拢了过去。
李建春见状,顿时一惊,连忙拔腿就向山脚下跑,却被开着东方红拖拉机头从县城回来的王全友叫住了。
“放心吧,狗蛋他有分寸,不会伤了他外婆的!”
王全友熄了车,从驾驶位跳下来,望着已经被羊群围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吓得哇哇大叫的孟如青微笑着说道。
“咋?丈母娘又来催债了?”
“你说说你,这都是啥命啊?摊上这么一家子,唉!”
王全友从兜里掏出兰州烟,递给李建春一支,无奈地摇着头说道。
“唉,谁让咱家穷哩……”
“本来账早就还清了的,老两口非要讨利息,有香兰的面子,你说我能咋办?”
李建春长叹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脸色凄然。
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一把满是汗渍的钞票,数出几张递给王全友:“正好你回来了,就劳烦你将今年的利息钱给她,还剩三十你就路上加油吧!”
“回来记得到家里来吃饭!”
“行,反正我下午也没事,就送一趟她吧,和孙子闹成这样,我估计她今天也没脸再去你们家了……”
王全友闻言,爽快的答应道。
说完,发动拖拉机,跳上驾驶台,向着被羊群围困的孟如青疾驰而去。
李建春见一切安排妥当,这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向村东头大坡下拐角处的王校长家走去……
“什么?你不带狗蛋去城里了?”
“你知道你这么做,后果有多严重吗?”
“这不但害了狗蛋,还害了全村的娃娃们啊……”
坐在院里磨盘上给老娘梳头的王贵,被李建春气得脸都青了,站起身冲着他大声吼道。
“我也不想这样,不是还有阿奶吗?”
“狗蛋是她的命根子,我就这样不声不响地带走,她老人会急出病的……”
李建春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说道。
“咋?李奶奶病了?”
盘坐在磨盘上一边晒太阳,一边让儿子梳头的吴老太耳朵不是很好,一听病字,顿时睁开了眼睛,一脸担忧地问道。
“吴奶奶,阿奶她没病,好着哩……”
李建春见状,连忙凑到近前解释道。
“哦,我还以为她病了哩……”
“我就说嘛,你阿奶可是咱村有名的刚强人,咋会生病哩……”
吴老太闻言,这才重新地闭上了眼睛,又加了一句:“贵儿,建春娃来寻你肯定是有事哩,你去吧,我再晒一会儿就回屋,你不用管我……”
王贵闻言,这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了声您别乱动,我一会儿就回,这才跟着李建春出了门。
等到两人回到家时,李红旗已经从山上下来了,正帮老太太往堂屋里端着鸡肉。
见王校长居然跟着老爸进来,顿时一愣,下意识地问了一声王校长好,就钻到厨房里不出来了。
“李妈妈,您这是做什么?”
“有什么事,你让建春给我说一声就行了,咋能这么麻烦您老哩……”
王校长坐到炕沿上,望着满满一桌子的菜,不好意思地说道。
“你这娃娃还和我客气,你可是咱苦水村的功臣,我做点饭招待招待你不是应该吗?”
“再说,这不建春回来了吗?你们师徒俩这么长时间不见了,趁这个机会,好好拉拉话!”
老太太将最后一道酸菜炒粉条端上桌,笑着说道。
“我和建春昨晚上就聚过了,拉了半宿话哩!”
王贵闻言,连忙笑着说道。
一边说,一边将老太太扶着上了炕,坐到了上首。
“昨天拉的话不算,今天重新说!”
老太太一边招呼李建春拿酒,一边笑着说道。
“这……”
王贵闻言,顿时胀了个大红脸,不再说话了。
“王贵啊,我如果没记错,你今年五十二了吧?”
老太太将一块肉夹到他碗里,笑眯眯地问道。
“哎哟,李妈妈你的记性真好,我今年刚好五十二……”
“俺还听俺娘说,您老刚到咱苦水村时,才十八岁,我就是那年出生的。”
王贵连忙回答道。
“那你还记不记得,咱们村有一年,住过一段时间军队?”
老太太笑眯眯地继续问道。
“记得,咋不记得哩!”
“那是西路军吧?从兰州狗娃山路过这里的,当时我还记得,那个排长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个子,他为了不打扰村民,让同志们都住在村东头的大戏台上,还在戏台旁修了间小房子,就是现在岳秀风照相那间屋。”
“那时候虽然咱们村里穷,但乡亲们都很热情,每家都将多余的被褥和席子借给他们,大个子排长为了感谢乡亲们,便动员同志们给村里每家都修了一座石磨!”
“他还说,咱们苦水村的建筑都是古民居,是历史文化遗产,就是因为年代久远而有些破败了,如果有个好匠人修缮一番就好了,也算是为国家保留一份财产!”
一谈起小时候的事,王贵顿时来了精神。
李红旗站在堂屋外,听王校长讲过去的事,顿时也来了兴致,不由地向门口靠近了一些。
“是啊,他说得没错,咱们苦水村虽然穷,但却是一个有着优秀历史的古村落,如果不加以保护,就太可惜了……”
老太太闻言,也不由附和道。
“咦,李妈妈,我听老人们讲,同志们给咱们每家修石磨的时候,还在背后刻了字,您知道是刻的什么吗?”
王贵仿佛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
“这事我还真知道……”
“我今天叫你来,一是为了感谢你这么多年为咱苦水村的教育事业做的贡献,二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先吃饭,吃完了给你看个东西!”
老太太闻言,一脸神秘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