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鸾心弦紧绷起来,暗暗回想昔年所见的种种阴谋,很快便想起,当时宫正司那般一查再查都未能挖出翠儿与仪贵妃间的干系,甚至到最后都未有明确结果。只是因事情最终水落石出,仪贵妃也认了罪,众人反推回去,方知翠儿与仪贵妃颇有联系的。
眼下,也差不多。她想起了昨晚看的供状,供状后附有翠儿的典籍,却跟仪嫔无半分纠葛,以致于她都没想起上辈子的事来。
顾鸾心中百转千回的思量起来,思索如何让楚稷知晓个中隐情,可想来想去没办法。她因活过一时而知道的这些细枝末节,实在无法为外人道。
跟前的倪氏已被问起了话,冷宫庶人不配让皇帝亲自开口,张俊就上了前,问她:“倪氏,你与冷宫宫女翠儿一同收买尚服局宫女,往御前掌事女官所用的香囊里添了火石,你认不认?”
倪玉鸾早已心虚,听言却立刻抬头否认:“我没有!”
张俊轻笑:“你想清楚再说话,尚服局那两个可什么都招了。”
倪玉鸾脸色一白,胆寒之下,下意识地看了眼翠儿。
张俊捕捉到她这细微的神色,指着翠儿又问:“是她给你找的人,是不是?”
“不……”倪玉鸾还想否认,张俊不欲多作废话,直截了当地又道:“你一个冷宫庶人,没有这样的本事;她一个宫女,虽只是在冷宫当差,尚可外出走动,也不像有钱有人脉做这等事的。如今押你们来,便是要问问背后是何人主使。你们若如实说了,自还能死得痛快些,若不说……”
张俊的目光在二人间一荡:“想来宫里的问话的功夫,二位也都知道一些。”
二人都垂眸跪着,哪个也不开口。
坐在一旁的何美人是个性子聒噪些的,听言已忍不住叹道:“加了火石?这是想烧死大姑姑不成?宫里竟有这等恶事!”
待她说完这句话,张俊见两人还个顶个的沉默,就不再等,抬眸击掌:“就从这翠儿开始吧,押出去。”
两名宦官入殿押了翠儿就走,张俊又皮笑肉不笑地瞧瞧倪玉鸾:“你也去吧,给她挨的板子记个数。别数错了,不然一会儿啊……”张俊森笑,“翻个倍数,加你身上。”
倪玉鸾浑身打了个激灵,正连连摇头,又两个宦官入了殿来,将她也“请”了出去。
满座寂然间,外头很快响起了沉闷的板子声与尖锐的惨叫声。胆子小些的嫔妃已死死低下了头,抬头不敢抬一下,生怕看见什么可怖的场景。顾鸾一语不发地立在楚稷身侧,自知宫里行刑都很有“分寸”,但凡不想让人死,上百板子下去也死不了,就硬生生地这么熬着。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仪嫔的神色,仪嫔却正气定神闲地喝茶。
好冷的心,是个人物。
顾鸾心下这般想着,一时甚至也有那么些许的动摇,暗想这个时候翠儿与仪嫔会不会尚未搭上线,是她先入为主了?
“二十三,二十四……”倪玉鸾数数的声音愈发嘶哑,带了压制不住的哭腔,听着让人胆寒。
楚稷对这一切声响置若罔闻,淡然坐着,只神情沉得可怕。
他在努力回想一些事情――正在外头挨杖责的那个宫女,他依稀觉得有些眼熟。
好似在哪里见过,又或是在哪一场梦里见过,他一时却想不起了。
不多时,外头有宦官入了殿来,躬身禀话:“人已昏过去了。”
张俊点点头,扬音问倪氏:“打了多少啊?”
“三……三十七板。”倪玉鸾的声音剧烈地颤着,跪在殿门口的背影僵直。
张俊一语不发地看向进来回话的那宦官,那宦官很是机灵,即刻笑道:“数错了,打了四十。”
倪氏这才蓦地回过头:“不……不可能……”
她一下都没敢错。
张俊却好似没听见:“行,该倪氏了。四十翻个番就是八十,昏了也不怕,冰水管够。”
“诺。”跟前这宦官一揖,退出内殿就大步流星地走向外殿。行至她身边,他并不必停,直接将她向外拖去,倪氏死命地挣扎起来:“不!”
这一声喊,直破了音,在场宫眷无不打了个哆嗦。
都说宫里出了事要么大事化小、要么便是要多狠就有多狠,今日她们算是见识了。
顾鸾的目光再度睃过众人。
楚稷授意张俊以这般可怖的法子当众问话,自有想逼幕后主使直接认罪的意思。但眼下看来,倒还没人想开口。
外头再一度地响起板子声惨叫声,倪玉鸾很快便扛不住,大声嚷道:“我说!”
张俊侧首,看皇帝的反应。
殿外又喊了声:“我都说!”
皇帝启唇:“带进来吧。”
张俊躬身,亲自行至外头传了话。不一会儿工夫,倪氏被押进殿中,衣裙倒尚未见血,只是头发尽被汗水染湿,样子颇为狼狈。
“皇上……”她被押跪在地,惊魂不定地喘了两口气,慌张道,“我……我不知是何人主使。翠儿只说……只说顾鸾乃是后宫诸位娘娘娘子的心头大患,若能除之,我后半生或许就能过得好些……”
张俊锁眉:“你这话说得还是不老实啊。”跟着就又一摆手,作势命人要将她再押出去。
倪玉鸾忙道:“不……不,公公听我说!”
她磕了个头:“但是……但是这几个月,仪嫔娘娘花钱接济过我数次。有时和翠儿聊起,翠儿也说……也说若能得仪嫔娘娘照拂便是最好的。她说仪嫔娘娘家世好,便是无宠也不打紧,这后头或许便是……便是……”
她不敢再说下去,迟疑着望向端坐在旁的仪嫔。仪嫔抬眸,也看着她。
这么简单?
顾鸾心觉不可能。
仪嫔若是这么容易就能被咬下来,上辈子大概也活不到谋害嫡长子那个时候。这是个心机极深的人,早在谋害嫡长子前就不干净,只因藏得极深极好,直至皇长子一事才被查出来罢了。
这样一个人,很是不该这个时候轻易地被倪氏咬出来。
却见仪嫔凝视着倪玉鸾,半晌,眼眶里怔怔地泛出泪光来。
“本宫竟不知道,世上还会有这般恩将仇报之人。”
她如此说道。每一个字里都带着颤音,比受了刑的倪玉鸾颤得还要厉害些,好似压抑着强烈的愤慨与委屈,引得众人都看她。
顿了良久,她又说:“可是因为……可是因为本宫知道了你的旧事么?可你已在冷宫,只要皇上肯饶你这次,本宫必不会拿那旧事苛责于你……你又何必这样攀咬本宫!你被废这大半年中,除了本宫可还有半个人去看望过你?你的心是石头做得吗!”
这番话说得委屈之意更甚。
满座嫔妃一头雾水,皇后拧眉看看她:“仪嫔,究竟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
仪嫔离席,俯身下拜:“皇后娘娘容禀……”只说了这样一句,她就哭了出来,“臣妾是在过年阖家团圆之时,记起了冷宫倪氏。臣妾想着好歹姐妹一场,不忍看她在冷宫受苦,便自己花钱接济了她数次。后来……后来有一次再差人去时,偶然看见一宫女在倪氏屋外鬼鬼祟祟,形迹可疑,臣妾身边的人就将那宫女押了下来。一经盘问……竟好生问出些旧怨来……”
仪嫔抽噎两声:“因倪氏当时也瞧见臣妾的人押那宫女走了,臣妾还专程着人安抚了她,让她放心,往事早已了结,臣妾看在曾经的姐妹情分上不必多提。谁知……谁知她还是不放心,如今自己惹下了这样的泼天大祸,还要来反咬臣妾一口!”
倪玉鸾惶恐抬头:“哪有……哪有什么宫女?”
仪嫔望向她,泪盈于睫:“本宫那时因不知如何是好,还与贤昭容商议过。贤昭容也知晓此事,不是你红口白牙说不认就能不认的!”
众人满是惑色的目光又投向了贤昭容,贤昭容怔了怔:“……是有这么个事。”
顾鸾直被搅得愈发困惑了。初见翠儿之时,她心中几是拿定了仪嫔就是罪魁祸首,现下却愈发觉得雾里看花,什么也不清楚。
――别的不说,贤昭容可是个不招惹是非的主儿,不该平白转了性。
皇后眉头深锁:“究竟是什么陈年旧事,引起这样大的波澜?你说来听听。”
“皇后娘娘……”仪嫔面露迟疑,薄唇紧咬,摇了摇头,“臣妾向倪妹妹许过诺,绝不提及此事。”
皇后不满道:“兹事体大,不是你隐瞒的时候。”
仪嫔仍是不肯:“家中自幼教导臣妾一诺千金,若只为一己平安便毁了诺言,臣妾……”
“仪嫔娘娘,凡事皆有轻重,这事这么大,娘娘自当说个明白才好。”何美人忍不住劝道。
舒嫔也说:“是啊。仪嫔姐姐将诺言看得比命都重,我等无不佩服,可此时实在不是隐瞒的时候。这里头不光有姐姐的命,还有大姑姑、倪氏、翠儿的命呢,姐姐三思。”
这一句句劝语可谓苦口婆心,舒嫔语罢,却闻一声轻笑:“贤昭容。”楚稷抬眸,看向吴氏,“你说。”
贤昭容浅怔,起身下拜:“旧事是……”她看了眼仪嫔,慢吞吞道,“是有个宫女,自称是从前与冷宫倪氏一起做杂役的。她母亲长年卧病在床,她为了给母亲医病,一直省吃俭用,这才攒下了些银子。后来……”
贤昭容噎了噎才续道:“后来皇上要挑名中有鸾字的宫女去御前,倪氏……为了博得这个机会,便……”
“没有的事!”倪玉鸾意识到了是何事,突然叫嚷了起来,此举却反衬得贤昭容所言更真,张俊上前两步一把捂住倪玉鸾的嘴,朝贤昭容躬身:“昭容娘子请说。”
“唔……唔……”倪玉鸾奋力挣扎着,惊恐不已地摇头。
贤昭容一喟:“倪氏为了博得这个机会,请托管事改名,就偷了那宫女的钱,以致那宫女的母亲不治而亡。那宫女自此便恨上了倪氏,这才跑去冷宫,想毒死她。”
她没说完,倪玉鸾便已哭了出来,眼泪沾染在张俊手上。
贤昭容复又一拜:“仪嫔娘娘当时不知如何是好,确是与臣妾商量过。臣妾和仪嫔娘娘着人调了档来看……倪氏早年间的档上确是叫倪玉莺,不叫倪玉鸾。后来……是从元章三年六月左右开始改的,按皇上去调人的日子算,该是往前改了一年的,字迹上又做得小心,细看才能瞧出原是描过,这才能瞒天过海。”
“倪玉莺……”舒嫔讶然看她,何美人在旁小声咕哝:“这可是欺君之罪了。”
仪嫔兀自垂泪,膝行上前两步:“皇上!臣妾和昭容妹妹不是有意隐瞒,只是觉得倪氏已遭废黜,左不过留了条命在,大没必要将她逼死。谁知她竟这样不知悔改,从前便是因毒害大姑姑落的罪,如今还敢故技重施……一朝事发,还要攀咬臣妾!臣妾真是善心用错了地方,才会去接济她!”
顾鸾垂眸看着,心情复杂。
仪嫔做得可真像,大发善心在前、信守诺言在后,活脱脱就是个无辜受害的大善人。
如不是上一世知道些宫闱秘辛,她看仪嫔这样子都要觉得心疼了。
楚稷的目光落在倪氏身上:“押出去杖毙。帮她改典籍的那个,赐死。”
“皇上!”倪玉鸾想要告饶,可哪里还有人肯再听她说话。两名宦官将她押了就往外拖,连喊叫声也很快被堵住。
张俊小心地提醒:“皇上,还有个翠儿……”
楚稷气息稍松,以手支颐,兀自忖度半晌:“还活着吧?”
张俊躬身:“活着,只是昏过去了。”
楚稷笑一声:“仪嫔心善,这宫女就交给她吧。”说着就站起身,“回紫宸殿。”
众妃忙起身恭送,独仪嫔一愣:“皇上?”
那一瞬里,她怕到极致,忽而觉得皇帝知道了什么。
但……不可能。她做得天衣无缝。唯一与她直接有联系的翠儿不曾招供,余下的人都不知背后是她。
可皇帝没再看她,在众人的恭送声中就此离了殿,独留她心底的疑云起了又散、散了又聚。
顾鸾亦觉意外,跟着楚稷走出好一段,终是忍不住问他:“皇上为何将翠儿交给仪嫔娘娘?”
楚稷嘴角轻扯,不好多言。
在仪嫔被牵扯出来的瞬间,他想起了翠儿是谁。此人在关乎皇长子的一场幻觉里似是仪嫔的人,他再想想先前倪玉莺下毒的事,便更觉仪嫔必不干净。
――一个“大善人”,宫中阴谋却偏偏都和她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是她宫中的宫人存了异心,就是她被反咬一口,哪有这样的巧合呢?
只是没有实证,他一时也不好动仪嫔罢了,只得先给她紧一紧弦,再暗中做些安排。
察觉身边的姑娘睁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楚稷不得不说点什么,便将她一揽:“朕只是觉得太巧了,你别多想。”
跟着,又吩咐张俊:“朕觉得安和宫风水不好,你去问问钦天监,有没有这么回事。”
张俊低眼:“诺。”
“若有,就让他们加以修整,将风水正过来。”楚稷又道,“仪嫔,就先般到葳蕤宫去吧。”
张俊无声地再行躬身,便疾步传话去了。
圣旨如此,他必定会先跑一趟钦天监。但钦天监自会体察圣意,安和宫无论如何也逃不过那句“风水不好”了。
仪嫔,就到葳蕤宫住着去吧。
那是宫中最为偏僻的一处宫室,莫说到紫宸殿,就是去皇后处问安都得行上近半个时辰。
顾鸾望着楚稷,一壁觉得这安排挺好,一壁又实在觉得怪异。
她再度回想起了贤昭容生产那日的事,那天怪异之处也颇多,最怪的莫过于他提前了许多年赐了这贤字封号。
这没道理。她禁不住地在想,他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譬如和她一样,也活过了一回?
若是那样,她会欣喜若狂,因为那便证明上一世她倾心于他的时候,他也同样对她动了心。
但,不可能。
因为若是那样,他初时又怎会将倪玉莺看得比她更重?她自问年老之后虽然色衰,却也很有现下的影子。
倪玉莺可跟她长得一点都不像。
不过,也罢了。
若是上一世就两厢情愿只是遗憾错过,这一世双双携手重头再来,自是酸甜交集,令人欣慰。可若他并没有,她重回年少时能与他走在一起,那也自有一番欣喜。
不论哪一样,她都喜欢,她喜欢的从来只是他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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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紫宸殿,气氛松快下来。楚稷觉得热,端起冰镇绿豆汤就要喝。送到嘴边忽而想起顾鸾不高兴他刚从外头热着回来就喝冷的,心下一叹,颇是不舍地将绿豆汤递给她喝。
顾鸾看他可怜兮兮,觉得好笑。等他饮下小半盏温茶缓了缓,便径自舀了口绿豆汤喂给他。
这一幕刚巧被进殿来的柳宜看见,柳宜毫不客气地翻了记白眼,满面的嫌弃。
顾鸾见状忙将手收了回来,搁下碗,朝她福了福:“夫人。”
“行了,既然都料理清楚了,我就回家去了。”柳宜朝她颔了颔首,又向楚稷道:“皇上保重,别只顾日日盯着奏章。若再有什么事要臣妇帮忙的,就让张俊去臣妇家中说一声。”
张俊垂首立在旁边,听着这话就想笑。
这些日子他去探望柳宜,十次里有八次都要听柳宜恨铁不成钢地埋怨皇上。如今这一见,却到底还是放不下。
乳母做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可以了。
楚稷端正一揖:“多谢姑姑。”言毕又道,“朕送送姑姑。”
“不用不用。”柳宜摆一摆手,“大热天的,都歇着吧。”
楚稷想想,便吩咐张俊:“让他们把马车停到殿门口来。”
张俊应道:“诺。”
平日里,除了帝后车驾以外,旁人皆不得在宫中骑马驾车,能将马车停到紫宸殿前是罕有的殊荣。这话便多少让柳宜觉得神清气爽,她含着笑福了福,就告了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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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倪玉莺的尸身便被草席一裹,拉出宫去草草葬了。一个冷宫庶人的死在后宫不会掀起太多风浪,翌日天明时众人就好像已然忘了此事,向皇后晨省时又是一片笑语欢声。
聊着聊着,却听皇后提起:“钦天监昨晚来向本宫回话,说天象有变,以致安和宫风水不佳,他们需请高道入内作法再加以修整。”
说着便看向仪嫔:“仪嫔,你只好先从安和宫搬出去了。钦天监办差严谨,此番依着你的八字算了事宜你居住的地方,本宫已让人收拾出了葳蕤宫,你今日便挪过去了。”
“葳蕤宫?”仪嫔神情一滞。
想着葳蕤宫的偏僻,若不是从未与皇后起过不快,她简直要怀疑皇后这是在成心折腾她。
她心下也自是不肯的,可皇后所言却让她不敢反驳。事涉钦天监,她再不甘也不能跟天象对着干。
仪嫔就只得起身应下,还得谢恩。待得从栖凤宫告了退,仪嫔坐在步辇上,终是觉得有些气不顺了。
身边盈月也道:“好端端的……突然让娘娘搬去葳蕤宫,是不是有些蹊跷……”
仪嫔生硬而笑:“既是钦天监说的,纵有蹊跷本宫也问不得了。”
盈月抬头望一望她:“奴婢想着,会不会是皇上那边……”
仪嫔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当即止了音。默然片刻,又说:“翠儿这样留着,会不会不太稳妥……”
“若她平白无故地没了,只会更不稳妥。”仪嫔强沉下一息。
她怎么也没想到,皇上会把翠儿“塞”给她。偏偏她昨日还刚当了一把“善人”,皇上这样做,她留着翠儿心里不安,除掉却更会留下把柄。
所谓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大抵就是这样的感觉。
仪嫔没法子,只得暂且将这“善人”做到底,不仅好好地请了太医来为翠儿看伤,还在倪氏被拖出去下葬时备了一副银钗给她随葬。
至于那副银钗是真能跟着她入土还是会被谁拿去中饱私囊,她就管不着了。要紧的是她知道现下怕是有人在暗中盯着她,必定不能让这些人挑出她的错才好。
可皇上……怎的就疑到她头上了呢?
仪嫔百思不得其解。
她明明安排的很是周全,昨日陈情时放眼望去,在座的皇后、嫔妃们具有所动容,觉得她是遭人陷害。
皇上有什么理由疑起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