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来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他有野心，有抱负，有权益衡量。
沈岸不由得陷入沉默。
这几天他对柳萋萋的态度不咸不淡，但是也没有表露出厌烦的意思。
可能是习惯吧。
习惯了她的依赖与黏腻，习惯了她陪在身边。
习惯了守诺必践。
只偶尔想起梦中那人的身形，坚韧顽强全然不似柳萋萋这般柔弱可依。
只每次想到这里，他便主动停止往下想，怕答案是自己不愿意不敢不能面对的。
离火之痛，至今尤深。
“殿下。”门外传来宫人的声音，恭敬而忐忑。
沈岸收敛神色，淡声说：“进来。”
宫人进来跪地，低声汇报了什么，然后静悄悄退下。
沈岸揉了揉额角，走到门口，推开门，朝院中侍卫喊：“速去向乌垒城上报，郑国偷袭我们边境，沈岸不日出征。”
“属下遵命。”
他吩咐完毕后，回到屋中。
柳萋萋正倚在床头发愣。
见他回来了，立刻放下手臂，侧过头冲他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沈岸走过去，坐在她身旁，伸手搂住她的肩膀，温声道：“你累坏了吧？快歇息。”
柳萋萋眨眨眼：“夫君呢？”
沈岸笑着捏捏她的脸蛋：“我在书房处理一些事，你不必管我，睡吧。”
柳萋萋眨眨眼，用手语比划着：“你也早点睡呀，你刚回来就忙碌了半天，也辛苦了。”
沈岸摸摸她的头，宠溺一笑：“嗯，我知道。你好好休息，不要乱动，好好照顾我们未出世的孩儿。”
柳萋萋点点头，闭上眼睛。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
直到月亮爬到半空，她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
沈岸帮她盖好被子，这才离开房间。
走出房门时他看着外面漆黑寂寥的长街，眸光渐冷。
段觉晴听着耳边青儿的实时汇报，一阵头痛。
渣男贱女，哑女瞎男哪怕哪天死在床上，她都不想关心，好嘛。
沈岸算什么狗屁有情有义深情人设的大将军。
他眼亮心瞎，错认柳萋萋为救命恩人，亏待真正救他之人宋凝。
但他有情有义。
他以柳萋萋失去孩子，质问宋凝，冠冕堂皇地说着什么“你想要的我给你，我全都给你，我们从此两清”强暴宋凝之时，可有想过，于那样一个刚烈的女子而言，这痛苦远甚于死亡。
再多的激愤之下失去理智都是借口，倘若还有半分怜惜可言，他怎会如此待她。
但他有情有义。
有你爹？
别侮辱有情有义四个字行吗？
还好电视剧里没拍出来宋凝孩子出生到失去。
不然真想穿透屏幕给他一个透心凉。
容敏怎么没刺死他，还让他继续苟活在世间。
“夫人，柳姑娘那边怀孕了，势必会将纳妾提上日程。”青儿一脸忧愁道。
段觉晴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
“之前叫你送出去的口信，可传出去了。”
青儿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夫人，您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段觉晴只叫人传出去了四个字。
“我后悔了。”
想必宋凝的哥哥宋岩一定能听懂。
再住在这府里简直晦气。
恶仆原来是容寻的探子都不知道，挑拨离间打压陈国武力值。
这点警觉都没有。
还当什么大将军，都督？
谁曾想，说曹操曹操就到。
段觉晴看着大阔步而来的沈岸，眉头不自觉皱起来。
再好看的皮囊，里面一副黑心烂肠假仁假义，看见也只会让人倒胃口。
“你好些了吗？”
段觉晴懒懒答：“死不了。”
沈岸笑容微微凝住，片刻又恢复如初：“那就好，最近几天我都挺忙的，没时间来探望你，希望没有影响到你休养。”
他顿了顿，又问道：“你现在身体怎么样？”
段觉晴抬眸，淡淡看过去：“心死了，身体再强壮也不过是强弩之末。”
沈岸脸色一僵。
他走过去，坐在她旁边，将一个檀木匣子递过去，“可否劳你帮我保管这个，除了你，谁也别告诉。”
段觉晴抬眼瞥他：“你？”
是不是有点大病。
怎么好意思觍着脸来求我的。
“宋凝，我知道你恨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很信任你，整个雀霞宫只有你值得我托付最重要的事”。
段觉晴顺口问道：“这是什么？”
“我什么都不能说我只求你在我出征的这段时间帮我把这个东西保管好，它非常重要，除了你自己，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它藏在哪里。”
“为什么要交给我？应该交给柳萋萋。”
沈岸顿了片刻，似乎有些尴尬：“萋萋太柔弱，她只适合被人呵护。”
呵呵了。
段觉晴冷笑道：“果然你这么做只是为了保护她，不怕我出卖你？”
“若真是这样，我愿意承担后果。”沈岸看着面前这个从前最是英气逼人明艳美丽的女子，此刻却像是一滩死水般毫无生机，他的声音渐渐变得温柔，目光温润如水，语声轻缓，“你是我最信赖的人。”
段觉晴嘴角勾勒一抹嘲讽弧度：“那么，沈岸，你是否记得是谁不信我，伤了我的手。。”
沈岸怔了怔。
段觉晴一字一句轻缓道：“其实在我的心里，早已认命，既然我无法阻止老天爷给我安排的路，又怎敢奢望改变？”
沈岸轻声劝慰道，“宋凝，不管我对你做过什么，但这件东西对于我来讲实在太重要，希望你能答应我。”
“哦？什么东西这么珍贵？”段觉晴伸手接过，慢条斯理地收好，“我知道了，等你出征归来，我有事和你说。”
沈岸静默许久，忽然问道：“宋凝，有句话，我知道不该说，宋凝，我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照顾萋萋。”
段觉晴可不惯着他，“不该说那你还说，你是在道德绑架我？”
蚌壳都没你嘴巴这么松。
段觉晴又懒懒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就凭你是宋凝。”
说你贱还真是委屈你了。
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陈国一剑呐。
仗着人家品行好善良大度，托付抢了正妻救命恩人和金玉良缘的小妾。
不愧是你，沈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