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您可别这么夸我，我会害羞的。”
顾慧妍嘴上这么说着，可脸上期待的表情分明在说“继续，再多说两句”。
“客人三位，往里坐，位置有的是！咱们两种餐饮模式，一是二十五积分的自助餐，二是单独小炒，价格菜单上写得清楚明白。”
“自助餐一次打四个菜，吃完可以再添，但不能浪费。一经发现，直接记入黑名单。”
顾慧妍双手放在嘴边，站在台阶上，冲所有闻讯而来的客人再三强调要点。
“鱼香肉丝，青椒炒肉，土豆烧鸡……只需要二十五积分，这些通通都可以随便吃？”
“我是不是还没睡醒？不然怎么会看到一个大傻子？！”
“快，老板，我们一家三口都选这个自助，快刷id卡，我等不及了！”
小饭馆足有七八十平米，还是两层楼房，若不是在基地外城边缘，一时半会儿还找不到这么大的闲置房。
平时少有人往来的偏僻街道，如今摩肩擦踵，门庭若市。
空气中浓厚的饭菜香令人望眼欲穿，幸存者们踮起脚，不停地往饭馆里张望。
考虑到时间紧，以及小饭馆面对的是众多底层幸存者，内堂并未特意装饰，只让人修补了老旧的墙壁，贴上了菜单和各种注意事项，摆放了桌椅板凳。
可所有人根本没心思去在意大堂的装修如何，他们只想往里冲，用晶莹剔透的米饭，肉厚菜鲜的食物填饱空荡荡的肚皮。
可人太多了，小饭馆只能限流。
红色的警戒线两旁守着六个膘肥体壮的男人，但凡有人躁动，便会迎来不容忽视的盯视。
卢康见蠢蠢欲动的人又都缩了回去，无声冷嗤。
这些人哪儿用得着他出马？
都是怪唐梨给得太多了！
凶悍的“门卫”再加上内堂角落里还有人站岗，这般层层严密的防守，像是老板已经预知到了场面会有多火爆，老早给大家准备好了预防针。
谁想乱来，那必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于是，哪怕幸存者们再馋，也只能在外等着，心里脏话不断。
吃吃吃，都这么久了，还不出来，也不怕把肚皮撑破了！
好不容易等到几位客人吃饱喝足出了门，排在前头的人根本没时间去在意他们笑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细缝的满足表情，闷头就冲了出去。
顾慧妍赶忙招呼，“走这边，先刷卡。”
猴急的客人争先恐后，顾慧妍却在这一波人中瞧见了熟人。
脸上惊讶之色一闪而过，顾慧妍将维护客人秩序的工作交给陈冬卉，走到队伍最后面，“大姐，咱们别跟这些人挤，最后一个刷卡也没关系。”
“就算只剩下一个客人，我们小饭馆也会备上足够的菜，绝对不会让你们吃亏的。”
换了一身干净衣物的三秀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紧紧握着手中的id卡，冲顾慧妍笑了笑。
平凡的五官跟出色搭不上关系，可唇角温和的笑容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在发光一般。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
三秀怔愣的反应表明了她的无措，边上的唐梨实在看不下去，“你一边儿待着去，别耽搁客人吃饭。您刷了卡，拿着餐盘，就可以去选菜了。”
“可以先拿少一些，再有四五分钟，后厨就会添菜，新鲜刚出锅的，味道会更好。”
三秀接过唐梨递回来的id卡，垂着眼，点头轻应了一声，便去挑选菜肴。
见状，顾慧妍用胳膊肘轻撞了唐梨一下，“想不到有一天，我竟然比你更受欢迎，真是令人大吃一惊。”
虽然嘴上说着吃惊，可她眼角眉梢全是骄傲之色。
唐梨抓了一把瓜子和水果糖放进小碟子，塞给顾慧妍，“人见人爱的大美女，去随机挑选幸运食客，赠送小食一份。”
顾慧妍给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径直走到三秀桌前。
听完顾慧妍来意的三秀怔然几秒，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收下了这份惊喜小礼品。
见顾慧妍去招待别的客人，三秀从餐盘中抬起头，一眼便瞧见了站在柜台后的唐梨。
她手里拿着个本子，时不时环顾四周一圈，然后低头写写画画。
正午的阳光火热又绚丽，三秀却觉得没有这个相貌俊俏，心肠却格外柔软的女人来得亮眼，夺人眼球。
大堂里摆满了桌椅，空间便显得有些狭小，哪怕不想去听，可周遭人的低语、喟叹声也会不受控制地钻入耳朵。
无一例外地，都是在惊叹饭菜的美味。
“妈妈，这个肉肉好香，好好吃呀！我想天天都吃上这么好吃的饭菜。”
“那宝贝在家里听奶奶的话，妈妈才能出去工作赚积分，这样宝贝就能每天都来小饭馆里吃饭啦！”
三秀拿起饭勺的动作一顿，循声看去，就见一个不过四五岁的小男孩，面颊些许凹陷，脸色也微微泛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正捧着比他脸还大的碗，奋力地往嘴里塞着炒肉，一张小脸全是满足。
听到母亲的回答后，他将沾在嘴角的饭粒塞进嘴巴，声音清脆，稚嫩的面庞上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懂事。
“我是开玩笑的，妈妈你竟然当真了，真是大笨蛋。妈妈做的菜最好吃，我们在家里做饭吃就可以啦。”
三秀眼眶一红，攥紧了手中的勺子，悲痛自责与懊悔胆怯的情绪在胸腔中翻滚，仿佛要将她整个人给劈成两半。
“咳咳！”
同桌的陌生男人忽然呛到，低低咳嗽了两声。
三秀下意识抬眼，恰巧与男人斜瞥的目光对上，他不知道已经观察了三秀多久。
男人端起碗，冲三秀扬起唇角，像是寻常拼桌的陌生人，“饭菜确实很好吃，多吃些，吃饱点才有力气做事。”
三秀手一抖，活生生将眼尾的湿意逼了回去。
“上菜啦！刚出锅的热菜，还烫着呢，大家都小心些。”
欢呼雀跃的声音就像是传来好运的喜鹊，三秀侧头就见顾慧妍正冲着她挤眉弄眼，示意她赶紧去盛菜。
这是出自真心的照拂，在末世里最珍稀可贵的善意。
三秀闭上眼，沉默两秒，将盘中最后一口饭吞咽下肚，站起身。
“咚——”
肉体砸地的沉闷声响，混杂着金属碗筷滚落一地的异状让闹腾的饭馆瞬间安静。
“死，死人啦！”
男人看着倒在脚边的女人，惊恐地站起身，却被板凳绊住腿脚，狼狈地摔在地上。
惊恐的尖叫自人群中爆发。
“有毒，饭菜有毒，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