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余风身边滚开，敢告诉老师就等着挨揍！”
“谁tm干的！”
孙静茹的大嗓门喊得全班鸦雀无声，安若抬起头一一看向还未到齐的同学，坦荡、冷漠……
垂下眸，遮住眼底洇染的雾气，她蹲下去捡散落在地的物品。
孙静茹气得瞪圆眼，但再怎么生气也不会有人主动站出来承认，胸腔剧烈起伏，她也跟着蹲下去帮忙。
“安安……”她压下满腹的怒意，担忧地看着她，“怎么办？”
安若闻言撩开眼，一双水眸深潭般幽静，不见一丝波澜，忽而她朝她笑了下，轻轻柔柔的嗓音低声劝道：“别生气，别担心。”
将东西收拾好时，英语老师已经推门进来了。
今天的早读轮到了英语，老师有空就会来班里和他们一起读。
“报告。”
英语老师才走到讲台，听到声音，抬眼望向教室后排，女孩正端端正正地举着手，目光平淡地望向她这边。
“怎么了？”她问。
安若放下手臂，从座位上站起来，轻声开口：“老师，我可能被同学威胁了。”
孙静茹惊讶地看她，似乎没料到她会毫不犹豫地上报，班里霎时沸腾起来，压抑了一整个早上的骚动骤然爆发。
“安静！”老师拍了拍讲桌，朝安若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麻烦老师过来看看。”
待英语老师走近，看了一遍桌子上的内容和孙静茹在一旁添油加醋的描绘后，她皱起眉。
“这种事最好告诉你们班主任，这个时间她应该过来了，你是要现在就带着东西去找她？还是等课间再去？”
“……”
安若下意识看了眼其他同学，要是现在去的话，把章老师叫过来处理会影响到大家学习，如果直接将桌子搬过去，也要闹出很大的动静。
而且她也想借此印证一件事。
“我等下早自习去。”松开眉心，安若平静地回道。
老师点点头，“那行，你别害怕，老师对这种事情绝对会严肃处理的。”
“嗯。”
晨读开始，整栋楼都回荡着学生们的朗声。只是各种声音杂糅在一处，站在走廊也只能听到乱糟糟的一片。
不知是不是老师忘记了这事，最后的单词听写环节一直持续到课间结束才停下来。
临走前，她似乎才想起来，踏出教室的瞬间，回眸望向坐在窗边低着头的女孩儿，却也没说什么，和语文老师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你说老师是不是故意的啊，都说了下早自习去找章老师，他还拖堂。”孙静茹在旁边低声抱怨。
“没关系，等下课再去吧。”
安若将语文书拿出来，翻开到最新的一页。
书本摊开依旧盖不住桌上歪歪扭扭的大字，但她却像完全没注意到一样。
孙静茹：……
她怎么感觉安安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到底是谁被威胁了？
终于熬到下课，在孙静茹陪同下安若去了数学组，却被告知班主任开会去了，两人只好无功而返。
去了趟卫生间，事情经过一早上的发酵已然出现了人传人现象。
迎着学生们打探的目光和议论，两人默默地回到班级，下节课又是英语。
英语老师进来时，见安若还坐在位置上，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让大家把书翻开。
将手擦干，安若伸手摸进书包，手里突然多出个陌生的触感，似乎还隐约感到震动。
她快速将东西抽出来，看清后瞳孔倏地缩紧。
后排传来一阵尖叫声，紧接着是另一个尖叫，学生们闻声回望，英语老师更是大步走过去。
“怎么了？”
孙静茹将安若护到身后，颤抖地指着被丢到地上的瓶子。
“虫、虫子。”
满瓶都是各种各样的虫子在里面蠕动。
老师拧紧眉头，看向被吓得面色苍白的女孩。
“安若，现在就跟老师去主任办公室。”
事情远比他想象得要严重。
他弯腰用食指和大拇指捏住瓶盖，将瓶子拎起来，侧眸看向孙静茹，“你帮你同桌搬一下桌子行吗？”
“可以。”孙静茹连着点了几下头，起身将安若桌上的书本都挪到自己的上面，将桌子搬离原地。
高一年级教导主任办公室，章敏也闻讯赶了过来。
余文海拧眉耐心听完安若的叙述，面色沉得发黑。
他抬眼看着眼前这个个子不高，甚至可以说是娇小的女生，娇憨的面容下是异常沉着的冷静，甚至整个叙述过程丝毫没有逻辑的混乱。
普通学生遇到这样的事，要么痛哭流涕，要么慌得不知所云才对。
心里不由得赞叹这个女孩儿的定力，但面上依旧严肃，他盯着女孩儿的眼问：“你认识余风？”
安若抬眸便撞上主任打量的目光，她重新垂下眼，遮住里面一闪而逝的波动和狡黠，只轻蹙着额，软声道：“算认识吧。”
余文海点点头，看向一旁始终未发话的章敏，“章老师怎么看？”
“要不查一下教室里的监控吧，不过安若坐的位置可能有死角。”
“监控是肯定要查，对于校园霸凌这种事，只要有一点苗头出现就要立刻扑灭，绝对不能姑息，不然其他人就会开始效仿。”
安若见主任突然又看向自己，她同样望着他，等待他的下话。
“安若同学有什么想法吗？最近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或者和同学闹过不愉快。”
安若闻言下意识看向章敏，后者松了下眉，安慰道：“你只管说。”
她缓缓点头，开口道：“最近确实和班里一位女同学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不过章老师已经调解好了。但是，我有个想法。”
她将手伸出来，拿出一张红色的便签纸，因为长时间攥着微微发皱。
“这是……”孙静茹大着胆子上前一步，刚刚瓶子被安若慌忙扔掉的时候，好像是有这么一张纸也落在地上，不过大家的注意力都被瓶子吸引住，没人在意它。
安若将纸摊开，上面同样写着一排字：“敢告诉老师，这就是警告，你等着。”
余文海看向她，隐约猜到了什么，但还是问道：“所以你的想法是？”
“做这些事的人是班里的同学的可能性会大一些，而且我怀疑写字的是同一个人。”她将纸贴在桌角，给老师们展示。
几人围在一起，仔细看了看，这两幅字一个歪七扭八、一个还算工整，怎么看也看不出是出自同一个人之手。
安若指着几个重复的字道：“虽然一个是用修正液写的，一个是用笔写的，但下笔的顺序、字体的布局比例、笔画的角度等特征都是长时间书写养出的习惯，从这些上还是能看得出相似。”
作为美术生，细致入微的观察是必备的技能，或许，她在这方面也算有些天赋。
“而且，我怀疑是班里的同学是因为我本来打算下早自习去找章老师，但我们班今天早自习并没有下课，而是直接上第一节课了，等到第一节课下课，我和静茹一起去了数学组，一个课间的功夫回来，我的书包里就出现了这张纸，和那个瓶子。如果是外班的人做的，应该不会只在一个课间这么快就得到我已经告诉老师的消息，并把这些东西放到我的书包里。”
她停顿了下，微微喘了口气，又继续道：“当然，下定论还是要有证据，如果主任查监控没有发现有外班同学进来的情况，那我的猜想应该是正确的。也或者，是班里的同学联合外班的人一起。”
这也是她之前为什么不立即去找章老师的另一个原因，事实是，她想要印证的事已经完成了。
安若和孙静茹回到班级的时候，章敏和余文海也从前门走进教室。
余文海站到讲桌前，望着台下低头沉默的学生们，面上严厉。
“今天早上发生的事，相信各位同学已经都知道了，不管是一个人做的，还是几个人一起，老师希望是谁，就尽快站出来认错，别抱有侥幸心理。我们的教室都是有监控覆盖的，如果你主动承认，老师会酌情处理，如果你不肯承认，那么一旦学校查出来是谁，后果是非常严重的！”
“……”
“老师明白你们现在青春期心绪躁动，但是你们已经到了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的年纪。如果你一时冲动犯了错，那不打紧，只要勇敢承认错误、积极悔过，老师和同学们都愿意，也都会去包容你。”
看着学生们互相对望，他继续道：“老师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今晚放学前，如果你不能主动去我办公室或者你们章老师的办公室坦白这件事，明天，我会宣布学校的调查结果，并把你的家长请到学校好好聊聊你的教育问题！”
语毕，余文海看向已经收拾好书包坐在座位上的安若，朝她招了招手，他先一步大步迈出教室，留章老师一人开始跟安若周围的同学打游击战，逐个询问。
中午放学，余风按照往常的习惯来到高一（15）班，却没看到熟悉的身影。
高一高二高三是错峰放学，高一最晚，在门口等了一会儿，随着下课铃声，学生们开始猴急似的窜出班级。
孙静茹刚合上书出来，抬头撞上来人微寒的眼神，像是一键启动了冷冻模式，下意识打了个寒战。
“学长？”
“若若呢？”他沉声问。
“啊……”
反应了一下他口中的“若若”指的是谁，孙静茹忙解释：“她回家了。”
“是你爸，额，主任把安安送回去的，让她回家休息一天。”
她一边在这人阴郁的眼神里抖着肩，一边将上午的事情经过大致讲了一遍，还没等她说完，余风已然转身。
明明看着走的不快，却眨眼间消失在了走廊内。
“我还没说完呢。”
望着空空的走廊，孙静茹松了口气，也跟着下楼。
虽说不是学长的错吧，但也的确是因他而起，希望他能帮帮安安吧。